大子儿一碗,还能蓄水的,可他爹就给自己买了一碗,坐在茶棚里头喝,管都不管他。他只能一个人在茶棚子门口找了有树荫的地方,坐下咽唾沫。 捕快带着罪人来了,自然是捕快们进去歇脚,最人们都给拴在路边上,一个一个蹲着。 看这架势,茶棚子里的人大多都走了,就他爹还在那坐着——茶棚小,许多人便都要拼桌,跟他爹拼桌的是两个书生,人家该是有钱的,要了煮花生跟卤肉。捕快进来,书生们将卤肉吃了,煮花生还剩了大半。 他爹赶紧把卤肉碗里的卤汁倒在花生上,又将花生都从碗里抓了起来,放在自己跟前。 小二看他这样没管,他也顾不上管,只是把碟子和碗端走了。他爹舍不得那花生,又不想放怀里带走,大概是他自己衣裳破没地方放。就坐在那吃沾了卤汁的花生,一口一口的连花生壳都要嚼碎了吞下去。 这情景,十几年了,木憨柱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一个没读过书的,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弄人,讲起来也的绘声绘色。冯铮听得哭笑不得,却又对木憨柱有些怜悯,有个这样的爹,难怪他不大的年纪,却已经让冯铮觉得只有“老人家”这个称呼合适了。也因为外表太过苍老,他自己也下意识的自称自己为小老儿。 木憨柱眼馋,越看越馋,越看越是又渴又饿,只能把眼睛挪开,去看旁的事情。比如那些罪人,他对这些人是畏惧的,一开始看的时候也尽量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可后来他发现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木呆呆的,也就胆子越来越大,一个个的从头到脚的打量他们。于是,他发现了其中一个人腿上的胎记。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眼熟,可没过多久他就反应过来了自己为什么眼熟,他兴奋、激动,可又惶恐,那真是他三哥吗?若是巧合呢?若这人小腿上的东西只是个伤疤之类的,跟他三哥的胎记很像的东西呢? 木憨柱不敢相信,可是,他太想他过去的亲家人了。而这个时候,他爹在里头吃花生吃得那么用心,那两个捕快喝酒喝得也正畅快,那个罪人则一个人靠着一块大石头,石头的后边就是一大捧灌木,他偷偷过去,没人能发现。 木憨柱于是就过去了,他问:“你、你是木憨头?” 一声问过没有回应:“你是……”第二次问,木憨柱只说了开头就自己给咽回去了,他觉着这是不是问一次应该就够了,这人既然没反应,那就不是吧? 可他转了身刚想继续回去猫着去,就听一个细细弱弱的嘶哑声音:“……小弟?” 开口就是小弟,而不是问他是谁,这是他三哥没错了。木憨柱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哥啊,你、你这是怎么了啊你?你犯了什么事啊?”他虽然哭了,可是声音也没大,身子也依旧隐在灌木后头。 他三哥看着木憨柱,眼泪也下来了:“小弟啊,现如今咱们家遭了难了啊。你三哥我乃是清清白白的,那两个人也不是真捕快……别喊,也别闹。闹起来了,怕是你也得跟着遭难。你记着,咱们这一家,咱们那一庄子的人,都是让陶国公给害了的性命的。若是日后你见着了真正的青天大老爷,你就去告状,给爹娘兄长报仇。可若是没遇到,你就脚踩着地的过日子,忘了这冤枉。” “……然后三哥就让小老儿赶紧回去了,没多久,那两个捕快起来,拉着罪人们就走了。爹也来,把小老儿带走了。小老儿也曾偷偷回了阳山庄,但是,那庄子里已经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了。新来佃户道,过去的人都是一棒子懒汉,所以才让主家都给卖了。可是小老儿的爹娘哥哥,那可是一个比一个的老实人啊。” “木老汉,那你这么多年,为何就从来都没想过去告状呢?” 木憨柱哭得越发厉害:“小老儿也知道不对,可怜我那爹娘和哥哥们,如今怕是都已经遭了毒手,可是小老儿最远这就去道县里,还在县衙里头看见过那两个捕快进出。如何敢去告啊?若说去开阳,那爹……爹也不放啊!” 冯铮点点头:“在县衙里见过那两个捕快?那你之后还见过他们押送犯人来去吗?” 木憨柱忙点头:“见过!小老儿也打听过,那两人一年少说得出去两趟,每次还都带了忒多的人!” 冯铮眉头皱紧了,这木憨柱的话还是有许多怪异之处的,尤其他那记忆中的三哥,那什么脚踩着地,其实是脚踏实地吧?还有这人的很多用词听着就跟戏里的唱白似的。这要么是年代久远,木憨柱自己不知不觉给填上去的。要么就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