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蔺家已经很晚了。 蔺伯钦草草用过晚膳,便回房休息。 夏夜寂静。 更夫的梆子敲过几下,已是子夜时分。 楚姮本已经睡着,听到打更声,突然惊醒。 子时。 该给蔺伯钦换药包扎了。 楚姮本想叫醒濯碧、溪暮,但看两个丫头东倒西歪睡得哈喇子直流,不舍将她们吵醒。 她皱了皱眉,倒回床上,蒙着被子打算继续睡。 然而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白日里的场景,蔺伯钦飞身而来,用身躯将她护在怀中,自己结结实实挨了一锹子。楚姮当时气恼他自作多情,可回过神,不感动是假。 她生在宫闱,见惯太多自私自利的事情,十七年来,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奋不顾身的保护她。 想到这点,楚姮心头微微一热。 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晌,她到底记挂着蔺伯钦伤势,掀开被子坐起,推门出去。 蔺伯钦屋子里的灯还未熄。 隔着窗棂,蔺伯钦坐在桌边,端直的身影投在窗纸上明明灭灭。 门未落锁。 楚姮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 蔺伯钦抱着一本《水经注》,已靠在椅子上睡着。 虽然新婚后,蔺伯钦一直住在隔壁,但这还是楚姮头次来到这里。这地儿原本是杂物耳房,本就有些逼仄,被蔺伯钦收拾出来,摆了书桌小榻,看起来更加狭小。 医馆里拿出来的药膏被蔺伯钦甩在一旁,动都没有动过。 楚姮见状,有些气恼,这人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她走上前,伸出食指戳了戳蔺伯钦的脑袋:“喂,你膀子还要不要了……”话音未落,蔺伯钦脖子一歪,滑靠在她腰肢侧旁。 男子传出浅浅的呼吸声,竟是睡沉了。 楚姮浑身一僵,抬手就要将蔺伯钦推开,然而手刚抬起看着他高肿的肩膀,堪堪悬在空中,没有下一步动作。 蔺伯钦这些日子太累,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乌青上投出两行阴影。 看着他的疲倦难掩俊逸的脸,楚姮心想:啧,美人在怀,就勉为其难的占个便宜吧。 于是未将他推醒。 若蔺伯钦此时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会气得跳起来。 楚姮难得这样安安静静近距离观察蔺伯钦。 两人每次见面,几乎都在唇枪舌剑鸡飞狗跳。灯色下,楚姮凝视着蔺伯钦的脸,只觉越瞧越耐看。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蔺伯钦睫毛微抖,随即猝不及防的睁开双目。 楚姮吓了一跳,忙退开老远,仿佛做亏心事被抓包,一张俏脸窘迫通红。 蔺伯钦睡眼惺忪:“你怎么在这儿?” 楚姮心跳飞快,哪敢实话实说。 她慌不择言,反客为主,干脆劈头盖脸对蔺伯钦一顿臭骂:“你还好意思问我?方才我好心好意来给你换药,没想到你、你竟抱着我不撒手,还说喜欢我,心悦我。真是下流胚!不要脸!” “……” 蔺伯钦脸黑如锅底:“……胡说八道。” 正文 二一章 “我可没胡说八道。” 楚姮掩饰的背过身,去拆药包:“咱们之前约法三章,你可不许乱来。” 蔺伯钦蹙额:“你想多了。” “别不好意思,我又没怪你。方才可能是你做梦,那话怎么说来着,不知者不罪嘛。” 楚姮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 蔺伯钦冷冷的扫她一眼,简直搞不懂这李四娘大半夜在玩什么把戏。 楚姮不想再说这个尴尬的话题,她忙取了纱布药膏走过来,道:“医馆大夫说每晚子时换药,我若不过来,你是不是压根儿不会管自己伤势?” 她这一埋怨,蔺伯钦愣了愣。 “我忘记了。” 他似乎也想起来大夫白日里的叮嘱,迟疑片刻,有些客气的对楚姮说:“李四娘,换药我自己来便可。夜已深,你回房休息罢。” 楚姮听到这句话顿时不太高兴。 他们虽是名义上的夫妻,平时还总吵吵,但楚姮以为,认识这么久怎么也算半个朋友。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