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接纳失去父母的孩子和失去孩子的父母。 他以前很少说自己的父母,但如今会说起自己的祖父以前是多么了不起的人,能升起比汉人的熔炉火焰还高的炉子,能把铁矿锻炼成钢,能把杂质一点点从金属中剥离掉。 他说自己的爱称“阿其火”名不属实,却一点不愉快的神色都没有。他甚至和军中参军请示过了,要去请自己的叔叔来,有了这么多高车的“阿其真”在这里,也许能给军中增添许多真正的神兵利器。 这便是信念的力量。 花木兰的信念是“活着回去”;贺穆兰的信念是“有尊严的活着”,而狄叶飞的信念,就是“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们在夏天水草最丰美的时候,于突厥金山下会盟。阿其火采下能生火炉的种子,狄部各族交换各自的财物和赖以生存的一切,然后驾着高车离开,在第二年中继续艰难地生存下去。” 狄叶飞用着悲歌一样的语调说着高车人和他讲述的经历。 贺穆兰仔细想了想突厥金山的位置,大约就是后世的阿尔泰山。一说到这个,贺穆兰想起来了,那里有着丰富的煤矿资源。 原来高车人的“火种”就是煤。是了,草原上没有多少树木,自然木炭也少。能利用煤,再想办法让煤充分燃烧,恐怕就是高车一族“熔炉”的秘密。 她猛然间发现自己知道了高车人的秘密,心中忍不住有些嗟叹。 在后世强大的信息资源下,人人都成了通晓许多东西的“智者”呢。 狄叶飞的话继续着。 “高车的斛律部、袁纥部、解纰部、护骨部和异奇斤部,原本都是强大的部族,如今已经死去了太多的人。高车的男人们被拉去征战,女人成为蠕蠕们蹂躏的对象,老人在粮食不够的时候被蠕蠕们杀掉,就为了他们能多交出一些粮食。孩子们一个个瘦小到长不到成人……” 他的眼睛里散发着仇恨的光。 “会制造铁器的同族活活累死在铁砧上,制作皮盔的、制作箭镞的,都被迫将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交给折磨同族的敌人。我的同族告诉我的事情,让我这个身在魏国的高车异族感到羞愧……” 他羞愧啊。 他在这里因为自己的美貌而自怨自艾,他在这里因为别人异样的眼神而升起的熊熊怒火,在听到这些遭遇后都变成了羞愧。 真正的歧视是什么呢?是不被人以“人”来看待吧? 他以前经历的那些,哪里能谈得上是“屈辱”呢。 至少,这些同火,这些同袍,是和他一起拼过命的。 至少,他们还有拼命抵抗柔然人的机会。 贺穆兰和若干人不发一言的听着狄叶飞讲述他的见闻。 对于在没落的部落主家庭生活的若干人而言,有女仆暖床、有奴隶使唤,让军奴为自己而送命,似乎是件非常常见的事。 但高车人的遭遇,让他无法说出这样的话。他开始想自己征战的过程中有没有杀过高车人,那些头颅里,有没有狄叶飞的同族。 他似乎真的杀过。 这样的结果,让若干人有些不敢看狄叶飞。 但狄叶飞怎么会怪罪他们呢,就连他自己,也有不得不下手的时候。 这便是战争,根本没有正义和邪恶可言。 “所以,你才要带着那群高车士卒,去联络柔然的高车人?”贺穆兰大概理解了狄叶飞的想法,可是还是为好友的选择而感到担忧。 “为什么非得是你不可呢?狄主真族长不是说会作为指引吗?你从小生长在大魏,根本就不了解柔然人的地方……” “狄主真已经老了,而且他也不能回返,如今无论是朝廷还是高车人都需要这位睿智的领袖。”狄叶飞指了指自己。“我,年轻,武艺不错,会说高车话,又有西域人的外表,不会让人怀疑是魏人。” 柔然通着西域,柔然的贵族大量和西域诸国通婚,在柔然看到一个西域混血是很常见的事。而在大魏,和西域相通的路被西凉和秦所截断,军中有异色眼睛的人虽然有,但凤毛麟角。 “最主要的是,我是大魏人。父母在这里,祖父在这里。我在大魏的土地上长大,为了大魏的百姓和柔然人作战,两边都信任我。” 狄叶飞笑的满足极了。 “就算军中不指名让我去,我也会自告奋勇的去的。每个男人都想做张骞,都想做博望侯。” 贺穆兰开始后悔自己说了张骞通西域的故事了。在这个时代的男人心里,找到一个偶像而后无限地向他看齐,似乎是他们的本能。 “那是你不知道张骞这十三年发生了什么。他被匈奴人俘虏,扣留了十三年,去的时候有一百多人,回来只不过张骞和堂邑父两个人而已。” “李参军和我说过了张骞的故事,不过,我还是想去。” 狄叶飞突然起身拥抱了一下贺穆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