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戴了儒巾,穿了件淡青色儒袍,如翩翩少年郎。 慧雅化了淡妆,梳了一窝丝杭州攒,只插戴着一支金凤簪,穿了件银红绉纱白绢里的对襟长衣,系了条银红光素缎子镶边的白碾光绢挑线裙子,做普通市井少妇打扮,却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叶瑾带了四个弓手做便衣打扮,在前后扈卫着。 赵青一行人直奔城西的引凤巷,在瑟瑟秋风中缓步行在梧桐巷中。 到了海味居门口,赵青见对面有一位蓝衣黑裙的婆子摆了个茶摊,挑了个旗帜卖茶,便牵着慧雅的手走了过去,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卖茶的婆子忙过来招呼:“客官要什么茶?” 她定睛一看,见这一对少年夫妻男的俊俏女的美丽,不由先喝了一声采:“公子和娘子真是天生的一对啊!” 慧雅有些害羞,便笑着问道:“妈妈,你这里都能点什么茶?” 卖茶的婆子笑眯眯道:“甜的有杏仁茶和蜜饯金橙子茶,咸的有胡桃松子茶和盐笋芝麻木樨茶,又咸又甜的是福仁茶和咸樱桃茶,不知客官想吃哪一道茶?” 慧雅爱吃甜食,便点了一道杏仁茶,又给赵青点了一道六安茶。 看着婆子站在拣妆前点茶,慧雅问了一句:“妈妈,我听说咱们引凤巷前几日发生了一件大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婆子眼珠子转了转,笑吟吟道:“客人想知道么?这可说来话长了……” 慧雅见她这惫懒狡黠的模样,抿嘴笑了,从荷包里拈了一粒碎银子放到了卖茶婆子的手心里:“妈妈给我批讲批讲吧!” 卖茶婆子笑逐颜开把碎银子收好,一边点茶,一边和慧雅说起了苗家的袁娘子和章文昌被杀一案:“这袁娘子啊,真是命苦,她家先前也是殷实人家,只是说起来不雅,是开半门子的——半门子你们知道吧?就是官爷们口中的暗娼——她家以前在引凤巷可是大大有名。” “袁娘子的姐姐和嫂子都是半门子,可袁娘子长到了一十四岁,却不肯接客,反而看上了同巷的苗琴心,非要脱出风尘嫁给苗琴心,结果她爹娘拗不过她,就备了丰厚的嫁妆把她嫁了。妙在苗琴心无父无母,孤零零一个人,那时倒也不曾嫌弃她。” 慧雅没想到能从卖茶婆子这里打听到这么多内情,与赵青交换了一个眼色,得意地笑了。 卖茶婆子点好了杏仁茶,沏好了六安茶,麻利地把奉给了慧雅和赵青,立在一边接着道:“袁娘子与苗琴心成亲之后,两口子初时恩爱得很。只是苗琴心嫌弃袁家名声不好,大闹了几回,弄得袁家在引凤巷无法存身,便阖家搬到老家鄂州做生意去了。” “这些年苗琴心一直刻苦攻读,无心生计,而袁娘子又是娼家出身,会的是品竹调丝,那拈针拿线之类活计是一概不会的,两口子只靠着袁娘子的嫁妆过活,渐渐就穷了。” 卖茶婆子长叹了一口气,道:“唉,贫贱夫妻百事哀,恩爱夫妻也不过如此。自从袁娘子的嫁妆花完,这两年邻里都知道苗琴心有些看不上袁娘子,嫌她招蜂引蝶,嫌她出身不好,嫌她不会做针线养家,嫌她不会生育……袁娘子心中有些理亏,便更加做小伏低,苗琴心就更加气焰高涨……” 听到这里,赵青看了慧雅一眼。慧雅意会,当下问道:“为何说袁娘子招蜂引蝶?” 卖茶婆子似是触动了心肠,低头从腕上扯下汗巾子拭了拭眼睛,这才道:“袁娘子虽然贞洁,可是生得却有几分水性,瞧着描眉画眼的,声音也娇滴滴的,走路风摆杨柳,看着浪得很。其实她本来就长那样,根本没有妆扮;声音也是天生那样,听了让人酥酥麻麻的;走路是自小家里教的,改不了……这引凤巷原本就有一群无赖子弟,日日在苗家门前窥探,见了袁娘子就要拦住调戏,吓得袁娘子连门都不敢出了。苗琴心身体文弱,不敢招惹这些无赖,只是嫌袁娘子招蜂引蝶,逐日在家打骂袁娘子!” 慧雅心中生气,却故意挑眉笑道:“哪些无赖子弟啊?青天白日的,我可不信有人敢这样调戏良家妇女!” 卖茶婆子辩解道:“你可别说,引凤巷这些子弟确实厉害得很,为首得那个叫李臭三,最是无赖,生得五大三粗面貌丑陋,还学那些浮浪的少年子弟勾搭妇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哪里有妇女肯搭理他?哼!”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