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于秋此时,其实并未离开鱼连县。 实际上,就在晓春眠踏出晓府大门的那一刻,于秋正好刚刚从院墙翻入了晓府。 要不是为了等晓春眠,于秋早就离开了,但眼前已经是最后一日,于秋在客栈里坐等右等,晓春眠却始终没有出现,等得他实在是沉不住气了。 于秋知道晓春眠一定是被家中的事情绊住了,忍不住想着:这年头人善总是容易被人欺,晓春眠那样滥好人的一个家伙,却要面对那个疯癫的妈以及那个黑心的爸,这不是明摆着会吃亏?而十日期限已到,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离开,岂不就是眼睁睁看着一只绵羊一直待在老虎堆里,更看着一个修真天才因此而终老凡间? 这样想过几番之后,于秋便怎样也没法再等下去了。他再次闯入晓府,决心说什么也要将晓春眠带出去,哪怕直接将晓春眠敲晕拖走也在所不惜! 直到一路潜到了晓春眠的房间,他才发现晓春眠竟然不在。桌上被砚台压了一封信,是晓春眠写给那个当知府的爹的。信上寥寥几个字,除了交代他已决心离家,请父亲不要担心字外,旁的什么也没有。 于秋看得有些发愣,心中说不清是惊是喜。 他将那信重新摆在砚台下压好,正欲离去,却听到府中的另一个角落异常嘈杂。 于秋心中好奇,潜过去一看,就看到晓夫人又在那里发疯。 晓夫人将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边摔边哭着喊着,声嘶力竭地,叫魂一样,“闺女啊!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丢下我这个当娘的就走了!闺女,我的闺女啊!娘好想你,是娘对不起你!你回来啊,好歹梦里回来看娘一眼啊!”喊到后来干脆跪倒在地,嚎嚎大哭。 于秋远远看着,只觉得这人好像比平常还要疯癫得厉害些。他被寒风一吹,打了个哆嗦,连忙继续朝外遁去。因为离得太远,看不清神色,他竟没发现晓夫人的疯症已经与以往有了很大不同。 但鱼连县人都知道,晓家嫡出的只有两个儿子,晓夫人打哪里又冒出来一个闺女?于秋边想着,边从院墙翻过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之前投住的客栈之外正立着一个人影。 晓春眠已经等候多时。少年身材颀长,踩着长长的影子,在西沉的阳光中染着一层软软的金边,垂着头,目光看着脚面,那神情像是在沉思,却又更像是充满落寞,乍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怜。 于秋快步走了过去。直到已经近到身边,晓春眠才猛然惊觉,抬起头来,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眯眼笑道,“我以为你不等我了。” 他本来就长得好,再这么一笑,竟让人觉得目眩。 “我还当你出不来了!”于秋咧嘴笑着,抬手想要拍他的肩,快要碰到时却又是一顿,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问道,“仙路难行,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 晓春眠干脆果决地点了点头,“当然。” 于秋又仔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晓春眠的衣服虽然整理过,却依旧有些皱,背后更是多了些汗渍,想来出府之时必定受了不轻的纠缠。看完后,于秋打算将视线收回,却忽然又是一愣,迅速再度看向对方的手臂。晓春眠刚好抬起手来,露出本被袖口掩着的一段抓痕。 “是从那边走吗?”晓春眠指着北面问。 于秋点了点头,心情却十分沉重。他通过这点痕迹,想象着对方离家时的景象,一厢情愿地认为晓春眠肯定又被欺负了。 这么短短的时间,晓春眠已经往北走了好几步,正回头看他,“小秋?” 于秋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走了上去,心中却依旧心事重重。 半晌,于秋忽然说,“我刚刚路过你家,听到你母亲……在那里大喊着什么闺女。” 晓春眠脚步一顿,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我那天就觉得奇怪了,你明明是晓家的嫡长子,怎么可能会落到那种地步?现在听到你母亲那一声闺女,才总算能确定你的身份。”于秋看着他如画的眉眼,“既然你打算跟着我走,何必再瞒着我?其实你根本就不是……” “是啊。”晓春眠自嘲地笑了笑,“确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嫡长子。” 于秋看他笑得落寞,忍不住顿了顿,将剩下的话全吞进了肚子。 “其实我……” 于秋摆了摆手,“说着伤心就别说,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晓春眠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只在脑子里想了一想。 晓春眠想的是:其实我只是个庶子。 他哪知道,于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