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猜猜。” 李述将酒壶倾倒少许酒液,蘸了蘸酒,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两横。 二皇子李炎。 沈孝摇头,“看似勇武,实则怯懦。以势力较小的世家为依仗,并不能成大气候。” 确实,太子拉拢了大半世家,二哥为了和他抗衡,只能捡太子瞧不起的小世家拉拢。可小世家其实根本掀不起风浪。 李述连“你是不是为了私怨”都没问,二哥什么性子,她心里是知道的。可以做武将,做不了君主。 李述皱眉继续思索。 父皇子女不少,但嫡子只有太子一个,且太子出生后七八年才有了二皇子,多年独子地位,宠爱远非他人可比。 庶出皇子数量不少,但有本事的不多,且不少都在太子麾下站队。 跟太子没关的,除了二哥,就是五皇子七皇子了,自然还有好几个奶娃娃,屁股还光着,自然也站不了队。但这种小屁孩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 于是李述蘸酒,写了一个五字。 沈孝道,“飞鹰走狗,耽溺享乐。” 五皇子跟二哥一样都尚武,只是五皇子吧,爱养什么猞猁豹子,成日价纵马狂飙,每回他纵马出城打猎,街上老百姓都好一阵心慌,生怕被他撞到了。 李述道,“沈大人入朝三月,消息倒是掌握了不少。” 沈孝笑了笑,“官不是白当的。” 他在御史台和中书省都官,这俩地方是弹劾奏章最多的地方,普通官员没事都要被弹劾几下,谁官袍没穿整齐,谁上班路上边骑马边吃早饭,这等闲事都能写折子弹劾,更何况皇子的事情。皇子的缺点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沈孝道,“公主猜了两个人,都没猜到点子上。” 他蘸酒写了一个七,然后很快抹去。 七皇子是个好人选。 中立到非常低调,低调到几乎都不存在了,难怪李述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他。 七皇子管着古旧刻板的礼部,是六部里最不吃香的一个。可安乐公主的驸马杨方不也是窝在礼部翻故纸堆。 陛下能将最疼爱的安乐公主嫁给如此低调的杨家,就说明陛下喜欢低调不争的人。 不争才是争。 沈孝写罢“七”字,向后一靠,靠在美人靠上,抬眼望着李述。 他姿态闲闲,眼睛带笑,细细看去,竟然能从那张冷脸上看出一分得意来。 “公主需加强识人能力。” 李述听得心里一噎。 沈孝是在讽刺她吧!投靠了这么多年的太子要杀她,夫君崔进之也跟她成了政敌。 她可不是识人不明么,她眼睛都是瞎的。 李述不是天才,因情因势因时,会做出不同的判断。沈孝如今评判,也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去看,自然比她明晰许多。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比她目光犀利,更有识人之明。 李述这么多年聪敏,一时棋逢对手,甚至还隐隐被对方压了一头,心中气闷,决定报复回去。 她咬了咬牙,忽然身体前倾,隔着小桌,一双眼定定瞧着沈孝,对他招了招手,“我有话对你说。” 沈孝皱眉,要说什么悄悄话么。 他听话地凑过去,李述的眼睛就近在咫尺,很通透,但是带着浓浓狡黠。 “你刚才喝的那杯酒,用的是我的酒杯。” 沈孝一愣,然后肉眼可见的,他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一路红到了耳朵尖外加脖子根。 他身体猛然后缩,见鬼似的盯着桌上那盏酒杯。 方才李述饮酒,沈孝不欲她多饮,抢了她的酒杯,顺手就一直握在手里。 沈孝只觉得那杯酒好像都带着沸腾的温度,这会儿在他胃肠里都烧起来了。他登时就咳嗽了起来,仿佛那杯酒就卡在他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李述靠着迎枕,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谁让你得意来着,还讽刺我没有识人之明。 哼。 沈大人是有识人之明啊,可怎么识不出她爱作弄他这个本性呢。 李述摊了摊手。 沈孝咳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怨不得她方才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酒杯瞧,可恨他竟然没看出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用了她的酒杯好不好,她那时候就应该制止他啊啊啊! 沈孝真恨不得去撞墙。 李述见他咳了半天都没有缓解的迹象,连忙收了笑——沈大人别是要被呛死了吧。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