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凝视着儿子,严肃地说:“明着不干政,私底下难免有龌龊,皇上你防得过来吗?” “难道宰相将军,就一定忠心耿耿?”福临似乎预料到了母亲要质问的所有话,平静地反驳道,“朕会看好他们,何况,在宫里更容易管束不是吗?横竖都在儿臣和您的眼皮子底下。” 玉儿有些失望:“皇上决定了?” 福临说:“不过是额娘与朕,还有妃嫔们的饮食起居,就这点小事儿罢了。” 人说厨子不偷五谷不丰,其实内务府里的油水,就是皇室给那些宗室亲贵的零花钱。 皇帝在宫里吃一口饭,可不是去买一口米就成了的事,也绝不是花一口米的钱就能打发的。 往后这些年,皇族亲贵们捞不着了,油水全流进內监们的口袋。他们还有了权力,能对宫女,对守城的侍卫,乃至文武大臣颐指气使。 这干不干政的禁令,待他们将来成了气候,也怕是成了一张废纸。 “一切尚在筹备中,将内务府完全裁撤更改,大概要一年左右。”福临有商有量的态度,一改往日的急躁,“倘若这一年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再和朕商量,大不了就不撤了,总要先试试看。儿臣不想让那些亲贵对您的事,对后宫妃嫔的事指手画脚,不然他们总觉得朕还是个儿皇帝,没担当。” 苏麻喇在一旁听得仔细,朝玉儿看来,主仆二人心照不宣,玉儿道:“既然皇上都想好了,那就试试吧。” “他们若来找您的麻烦,就让他们来乾清宫见朕。”福临道,“额娘不必理会。” 走出慈宁宫,见吴良辅脑袋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嘴巴上也有伤痕,定是被哪个进宫找麻烦的亲贵大臣打的,现在人人都找他出气。 “你的委屈,都是替朕受的,这么想能不能好受点?”福临道。 “皇上……”吴良辅跪在地上直哭。 “你熬过去挺过去,把内廷衙门建起来,好好经办宫里的事,做出点样子给外面的人看。”福临道,“将来就能挺起胸膛,就再也没人敢扇你的耳光,你娘给你起了个好名字,你要对得起这几个字。” 隔着宫门,苏麻喇把这些话都听了,心里明白,哪怕不是吴良辅,皇帝今日也会把张良辅、王良辅推出来。 谁做主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想自己的事,自己来做主。 苏麻喇回来时,玉儿正在发呆,她道:“格格,您不再反对了吗?” 玉儿恍然回过神:“什么?” “內监衙门的事儿?”苏麻喇说,“往后是不是连奴婢,也归那一头管。” 玉儿冷笑:“他们倒是敢管你啊,真有那一天,我大概也要被赶出慈宁宫,赶出紫禁城,回盛京还是回科尔沁?” “您别这么说,您可要强腕压制才行。”苏麻喇道,“岂能真的让奴才在宫里做主。” “就怕压下去,压断了我和福临的情分。人总会不自觉地将错误和罪过转嫁在别人的身上,那件事,我已经迅速隔离了他和孟古青,可我觉得福临心里多少是怪我的。他真的会以为我是看见了要嫁董鄂葭音,因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让人家嫁了。又或是我知道他心有所属,于是故意把人嫁了。” 玉儿冷然道:“这件事,已经无从去解释清楚,这根刺会一直卡在他心里,也会越扎越深。” “奴婢以为,您多虑了,你光想着母子之间生嫌隙,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苏麻喇道。 “那么皇帝就做些顺眼的事来让我看看。”玉儿毫不留情地说,“他做了多少?” “皇上还……” 事到如今,连苏麻喇也说不出口,说皇上还小。 但她还是劝:“您对皇上很苛刻,您也总不自觉地拿他和先帝比,和摄政王比,这比得过来吗?” 玉儿长叹一声:“我是怕我死得太早,再没人护着他。” 为了这件事,朝廷上闹了有好一阵子,其他的国事之外,福临对此态度坚决,势必要改。 在内务府供职的宗亲们纷纷被要求交出手中的权力,他们也极力反抗,里外没有交接,宫里一度混乱,深秋北风起,连各宫烧的炭都没能及时供上。 可福临依旧咬着牙,在景仁宫对元曦说,要她多穿些衣裳,过两天一定能烧上火。 在皇帝的强硬态度下,裁撤内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