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免礼!”福临几步走上前,伸手虚扶一把,“你起来,起来说话。” 葭音起身,垂首敛衽,见笤帚横在地上,唯恐挡住皇帝的去路,便弯腰来捡拾,福临想帮她,两个人同时伸出手,不经意地,就抓住了葭音那柔软微凉的手。 “这……”福临反而发出惊讶的声音,自知失态,收回手负在身后,干咳了几声来掩饰尴尬。 葭音则从容地拾起笤帚,让在一旁。 “你每天来这里打扫吗?”福临道,“这么热的天,太阳毒辣,要小心中暑。” “回皇上,奴才只今日来打扫。”葭音回应,只是言辞之间,眼眉之间,淡漠且安宁,看不出丁点的喜怒。 福临目不转睛地怔了好一会儿,伸手道:“让朕扫一扫,朕也想扫去心中的烦恼。” 葭音看了看手中的笤帚,便走上前,双手奉于皇帝。 园中并没什么脏东西,不过是落花落叶,可福临几时做过这样的事,今日有风,顾了这里顾不得那里,便越发扫得乱七八糟,将他的烦心事显露无疑。 做了半天无用功,福临热得满头大汗,吴良辅赶来道:“皇上,您当心中了暑气,这么热的天……” 若是平日,福临一定叫他滚,但碍于在葭音的面前,他只是瞪了一眼,命吴良辅把笤帚拿开。 福临在树荫下坐,抬手用袖子擦汗,仰望园中的舍利塔,方才葭音在此,宛若谪仙天女般神圣安宁,而他,却像个无头苍蝇团团转。 再回眸,葭音还站在刚才的地方一动不动,她谦恭地垂着眼眸,很可能,从头到尾就没看过皇帝一眼。 “你也过来坐吧,这里凉快。”福临道,“站在太阳底下,中暑了可不好。” 葭音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树荫底下,就停住了。 “皇上若要用茶,奴才去准备。”葭音道,“您渴吗?” 这本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却叫福临心中舒坦,眉头顿时舒展开,点了头又忙摇头:“不忙,朕不渴。” 他舍不得叫葭音离开,哪怕多看她一刻也好。 又一阵风过,枝叶沙沙响,葭音情不自禁地抬眸看,目光掠过皇帝的双眸,少年天子正痴痴地看着她。 因为美貌,从小被人瞩目,男子倾慕的眼神,在葭音眼中并不稀奇。 但额娘自幼教导她,女子不得轻浮,容颜不过是皮囊,若有一日将男人们的倾慕变为骄傲的资本,那这一生,也注定会掌控在男人的手里,不得自由。 所以,皇帝痴恋的眼神,并没有打动葭音的心,而这些年,皇帝为她所做的事,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无法想象,自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竟然颠覆了中宫皇后的命运。 郡主说:“我仔细派人问过了,你的婚讯到京城没几天,皇上就下旨废后,那个干脆利落啊。早些时候听说在坤宁宫打破头,也没见闹到要废后,可为了你被赐婚的事,皇后就从人间消失了,说是降为静妃,指不定都化成白骨了。” 所以,她更不能乱说话,不然害了元曦妹妹,害了堂妹,她们明明都是无辜的。 “东莪格格说,你已经知道了。”福临起身来,负手而立,“朕有没有吓着你?” 葭音颔首:“是奴才都知道了。” 福临道:“那……葭音,你可愿意?” 葭音屈膝道:“奴才寡居在娘家,一切听凭父亲的安排。” 此时,一个漂亮的小丫鬟从远处走来,是葭音的陪嫁丫鬟添香,她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皇上、皇上……郡主寻我家小姐回去。” “奴才要去侍奉格格,皇上,请您小心中暑。”葭音屈膝行礼后,并没有等皇帝点头,带着添香就离开了。 回禅房的路上,添香激动地说:“小姐,皇上真英俊啊,长得那么好看。” 葭音什么都没说,赶回东莪面前,东莪则笑道:“我才知道皇上来了,真不该叫你回来。” 她示意添香下去,命葭音走近些,轻声问道:“皇上对你说什么了吗?” 葭音颔首:“皇上问奴才,是否愿意。” 东莪眉头轻挑:“你怎么说?” 葭音道:“奴才回皇上,一切听凭父亲的安排。” 东莪呵呵一笑,慵懒地起身,将插在瓶中的花闻了闻,掐下一朵花,将嫣红的花瓣撕碎,口中幽幽道:“佟图赖家的女儿,在宫里如鱼得水,把皇太后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