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的时间来景仁宫,御膳房的人刚刚放下食盒,好些日子没见苏麻喇姑姑,都纷纷来行礼。 苏麻喇随身带了几块碎银子,就都赏给了他们。 几个小太监便悄悄说:“姑姑,佟嫔娘娘昨夜的晚膳,一口没动送回去了,怕别是身体不适。” 苏麻喇命他们不要多嘴,令随行宫女去打点食物,而后独自走进内殿,元曦已经在镜台前梳头。 “给姑姑请安。”香草放下梳子来行礼,苏麻喇递了个眼神,她们就识趣地退下了。 “奴婢给您梳头吧。”苏麻喇走上前,笑道,“您今儿起得晚呀。” 元曦眼睛肿肿的,苏麻喇不知她是昨夜没睡好,还是哭得太厉害,但绝口不提也不问,轻轻为年轻的孩子梳头,一面说:“三阿哥昨天送奴婢到门前,要奴婢一定转告娘娘,他想念您。” “玄烨那么顽皮,让您操心了。”元曦的嗓音哑哑的,疲倦又憔悴,那么阳光而鲜亮的人,仿佛被这初秋的薄霜打蔫了。 “三阿哥可乖了,娘娘几时得闲,去看一眼可好?”苏麻喇说,“您看奴婢来来往往的,你就别顾忌了。” 元曦颔首:“我好心顾忌,只怕人家根本看不见,我也是白忙一场。” 苏麻喇为元曦盘发,用发簪将青丝固定,便接着这话问道:“娘娘,昨天皇上和太后,说什么了?” 元曦摇头:“姑姑,太后要我忘了,即便太后不说,我也不会再对任何人说,对不住您了。” 苏麻喇颔首答应,取过首饰盘,请元曦挑选珠花宝钗,元曦随手拿了一支,根本无心打扮自己。 “娘娘,太后若是要去盛京过冬,您愿意跟着去吗?”苏麻喇问。 元曦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苏麻喇:“回盛京?” 苏麻喇依然问:“娘娘愿意去吗?” 元曦眼中含泪,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对苏麻喇说了掏心窝子的话:“姑姑,我怕我走了,再也回不来。我怕我彻彻底底,从他心里走出去。” 苏麻喇点头:“是啊,一旦分离,只怕真的要忘了。” 元曦哽咽:“姑姑,我没出息。” 苏麻喇蹲下来,捧着元曦的手道:“娘娘别这么说,难道太后,也没出息吗?” 元曦泪如雨下,口不能言,她真是委屈极了,也吓坏了。 她万万想不到,那母子之间的关系,竟然恶劣到了这份田地,福临他怎么能对自己的母亲说出那样的话,元曦吓得魂飞魄散,整整一夜合不上眼。 “您从佟夫人口中听说的,曾经那位骄傲霸道的玉福晋,是被人捧在手心的人儿。”苏麻喇眼眶微微湿润,“可她现在,张开羽翼保护着她的孩子们,在她之上,是冰霜雨雪,狂风雷暴,再无庇护。” “是……”元曦跟了皇太后六年,早已将她当做生母一般敬重爱戴,此刻心疼得,只忍着不敢哭。 “所以,请娘娘原谅奴婢的自私,强求您委屈忍耐做的那些事,皇贵妃也好,皇上也好……”苏麻喇从蹲着,改为跪下了,“娘娘,奴婢能托付的人,只有您了。” 元曦要苏麻喇起身,自己也离座站起来,长长呼一口气,冷静下来说:“姑姑放心,我把玄烨交给您,您就把太后交给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至少这宫里,还有一个人的话,他是听得进的。” 话音才落,门前有小宫女闯进来,是慈宁宫的人,着急火燎地说:“姑姑您快回去,太后烧得厉害,都叫不醒了。” 苏麻喇顿觉晴天霹雳,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顾不得再说什么,抛下元曦直奔回慈宁宫。 元曦匆忙穿戴衣裳跟来,太医已经来了好几个,在里头想法子要先为太后退热。 消息传到乾清宫,皇帝停了早朝赶来,一脸铁青地站在门外,除了慈宁宫的人,眼下还没人知道昨天母子俩到底发生了什么,福临一见元曦,就眼神恍惚,心虚地飘开了。 皇后到了,连葭音都挺着肚子赶来,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