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夏为她取了大氅,仔细穿上,钟意则问:“长公主不一起去吗?” “我已经老了,也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益阳长公主笑容中有些淡淡凄凉:“一个人看,也好没意思。” “大好日子,不该说这些的,”她失笑道:“去吧,别因为我扫兴。” 益阳长公主是因驸马离世出家,那时才二十出头,正当韶华,想来驸马辞世之前,他们都是相携到室外去看焰火的吧。 这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却仍旧是她心里不能触碰的伤口,钟意扶着玉秋的手出去,到了青檀观的门口,才低声道:“驸马也有福气,即便身死,还有人这样长久的念着他。” 而她呢,前世死后,除去母亲家人会伤怀,大概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吧。 玉秋听她话语伤感,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安慰,玉夏却忽然道:“居士,您看山下。” 钟意侧目下望,便见一行人执着火把,冒雪登山,夜色寂寥而幽深,那火光连成一线,远眺过去,竟有些说不出的暖人。 “是什么人选在这时候登山?”玉秋有些迟疑,道:“今日可是年关啊。” 玉夏也有些怕,观外护卫们迎上前来,将她们护在身后。 山下那行人来的很快,人还未到,便听马蹄声达达,钟意站在山门处,便觉有道目光投到自己面上,既炽热,又有些柔和。 为首之人身着玄色大氅,身姿挺拔,肩上落雪深深,山门处悬着灯笼,亮堂堂的,映出那副英俊坚毅的面庞。 他随手将火把递给侍从,翻身下马,大步上前,笑着唤她:“居士。” 第26章 好茶 钟意见他前来,又惊又怔,半晌才道:“你不在宫中守岁,到青檀观来做什么?” 鹅毛大雪伴着观外灯光飘浮而下,纷纷扬扬,有一片落在她眼睫上,轻轻眨一下眼,那片雪花便悄然化开,在她平淡的眼波中消弭无踪。 “每年都在宫中守岁,好没意思,”李政站到她面前去,挺拔身躯遮住了漫天飞舞的雪花,道:“想了想,还不如来观里拜菩萨呢。” 钟意出家,虽打着菩萨入梦的名头,但还是入道门做了女冠,时下道门的阶位也略比佛门高些,谁叫李家说他们的先祖是李耳呢。 她笑了一下,淡淡道:“这是道观,哪里来的菩萨?” “怎么没有?”李政略微前倾几分,低声道:“你便是我的菩萨。” 钟意眉头一跳,道:“秦王殿下,我看你又要讨打。” “玩笑话也说不得么?”李政笑吟吟道:“罢了罢了,不同居士饶舌,我先去拜见姑姑。” 钟意扫他一眼,他也不怵,含笑回望,最终,钟意让开道路,叫他们一行人进去了。 …… 临近子时,新旧交接,长安城中的千家万户,似乎都欢腾起来了。 越国公府内虽也热闹,较之往年,却差了几分气氛,钟老夫人环视四周儿孙,伤怀道:“可惜阿意不在这儿……” 府里只有钟意一位女郎,骤然少了,谁都觉得不自在,这种事情,别人不好开口劝,崔氏忍着心酸,勉强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阿意也有她自己的路要走,倘若知道祖母为她忧心记挂,也会心中不安的。” 钟老夫人身为祖母,为孙女难过,崔氏这个生母只会更难过,她素来体贴小辈,心中有些后悔:“怨我,怎么提起这个来了,倒叫你们一起伤心,罢了罢了,摆饭吧。” 崔氏应声,又吩咐长媳刘氏:“安国公府那边,往年里送什么,今年还是照旧,别因为这桩婚事影响了。” 刘氏恭敬颔首,一摆手,仆妇们依次入内,奉了菜肴上桌,而此时,安国公府内也正说起此事。 “幼亭年纪不算大,与阿意的婚约取消,倒也不必急着再选,”侍从们在案上摆了菜肴,李氏不急着动筷,而是同丈夫道:“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