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听见城外的鼓声停了,便知已经收兵,实在放心不下,匆忙往李政那儿去。 天气仍旧是冷,门也关得严丝合缝,钟意初一入内,便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心也沉了,慌忙上前几步,便见几个医官正在,身侧是伤药水盆,李政解了衣袍,半靠在塌上,腰腹处那道狰狞伤口重又裂开,血淋淋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李政见她过来,下意识转身遮掩,钟意却上前一步,语气关切,微带责备,道:“怎么更严重了?你又亲自上阵了?” “没事,”李政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含糊笑道:“伤口恶化,也是常有的,过几日便好。” “殿下若如同今日这般再上战场,过一个月也未必会好,”为首的医官鬓发微白,想是同李政相熟,闻言没好气道:“何必说这些话糊弄居士。” 钟意闻言,柳眉倒竖:“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那老医官毫不客气的揭短道:“居士只看他身上有多少伤疤,便知我此言非虚。” 钟意沉着脸,一脸责备的看着李政。 后者赶忙赔笑,道:“以后会小心的,你别生气。” 他那道伤口足有小臂长短,伤的又深,皮肉翻起,鲜血缓缓下流,钟意看着都觉得疼,李政倒面不改色,由着医官擦拭。 她叹口气,自医官手中接了帕子,动作轻柔的为他擦拭,然而还不及将那血迹擦干,外间便有人来报:“殿下,忠武将军一行自呼延都护府大胜而回,此刻已经进了前堂。” “请他过来。”李政霍然起身,喜道:“再请长史与列位将军同来。” 他原先躺着,还不觉有什么,骤然起身,那伤口血流便快了,雪白里衣上沾了好些,鲜红的刺目。 “你快躺下,”钟意急道:“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军务当先。”李政正色道:“将士得胜归来,主帅怎能避而不见?” “阿意,”他道:“你暂且去屏风后稍待,不要出来。” 二人说话间,外间却已经有人前来,李政随手拿白布在腰腹处缠了两圈,又将衣袍系上,吩咐人将水盆药物等物件收起,道:“传。” 钟意见他嘴唇都有些泛白,急道:“可你……” 李政眉头微皱,加重语气,肃容道:“退下!” 钟意心头一滞,老医官几不可见的向她摇摇头,她将到了嘴边的话按捺住,往屏风后去了。 忠武将军得胜而归,士气振奋,这场战争也隐约有了结束的征兆,钟意在屏风后,听众将领纷纷建言请战,再听李政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触动,还有些担心。 宗政弘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一贯的温和:“殿下坐镇中枢即可,怎么亲自上阵?却有些冒失了。” 饶是钟意不喜宗政弘,此刻却也觉他说的有理,手指拨弄一下腰间流苏,却听有个武将豪爽笑道:“殿下勇武,力斩都达,取其首级,更使士气大振,长史便不要忧心了。” 宗政弘则道:“只是该小心些才是……” 接下来的话,钟意没听清楚,因为只听了前半段,便足以叫她心神大乱。 都达死了? 李政亲自上阵,原是为了斩杀他? 昔日银州之乱,便是都达与崔令勾结而生,只是都达逃窜,朝廷又需要清理银州、朔州叛乱,故而没有腾出手去处置此事,不想今日,却叫此人授首。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