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淡然道:“你也可以不等,娶别人啊。” “那怎么行?”李政思绪敏捷,随即道:“要不,就先生几个别的,等到了时候,再生那两个孩子,又或者他们不受时间限制,只认父亲与母亲呢……” “不,”钟意平视着他,道:“李政,我不想早早嫁人。” 李政神情微滞,轻轻握住她手,低声道:“阿意……” “我才十六岁,还有很多想看的风景,想做的事,我不想过的那么急了,再则,先前我出家时,所有人都知道是因我父亲,虽然你我知道实情,但其余人是不知道的,”钟意坦然的将自己心里话说与他听:“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嫁人的打算。” “这次回京,陛下兴许就会册立你为太子,时间上远比前世要早,”钟意将手抽回,道:“你若是等不了,我们就散了吧。” 李政久久的看着她,静默不语,忽然笑了,捉起她手,送到唇边,轻轻亲了亲。 “阿意,”他道:“我等你。” “还有,不要再说这样分离的话了,”李政揽住要腰身,将她搂到怀里:“我听了……心里很难过。” 钟意温柔一笑,伏在他怀里,反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 这夜的宴饮,便设在了刺史府中,广邀一干官吏,极其热闹。 李政身份最高,便坐在最上首,钟意居次,在他身侧坐了,底下人依照官位选定席位,井然有序。 操劳了这些时日,众人都熟悉起来了,最开始时还觉得拘束,到了最后,便不再计较那些繁文缛节,钟意与李政都被敬了数杯。 李政倒还好,钟意却有些扛不住,觉得自己有了五分醉意,便打定主意不喝了。 她是女眷,众人不好为难,一道去灌几个上官,宗政弘身体不佳,以茶代酒,倒是免了遭罪,其余几人,从李政至罗锐,乃至于苏定方,都喝的酩酊大醉,倒也宾主尽欢。 此时已经临近七月,天气转热,钟意喝的不少,便叫玉秋玉夏扶着,往厅外去透气。 “真好,”出了大厅,站在外边,仍旧能听见内里推杯换盏的喧腾之气,钟意笑道:“这等生活,却是寻常女郎体会不到的。” “寻常人怎么能同居士比?”玉夏就着灯光,看她面色尚好,禁不住笑道:“再过些时日,居士怕连酒量都能练出来了。” “还真是,”钟意仔细思忖,摇头失笑道:“较之离京之前,酒量大涨了。” 厅外种了一排树,夏日里枝繁叶茂,底下是石质台阶,钟意也不拘泥,随意坐下,道:“勋贵门楣有他们的体面与荣华,但庶民也有他们平凡的欢喜与圆满,不亲身体会,是无法了解到的。” 她心有所感,道:“先前在驿馆遇见宗政长史,听他说了世家之弊,我那时还满头雾水,摸不到头脑,如今真的到过民间,却能体谅到几分了。” 玉秋玉夏有些茫然,对视一眼之后,玉夏道:“奴婢仿佛记得,宗政长史的意思是,要削弱世家的,居士也这样想吗?” “其实也有道理,但世间事哪有那么简单?” “说是削弱世家,实际上也只是为了维持稳定,不使得民间生乱而已,”钟意叹道:“归根结底,世家、勋贵都是同庶民对立的,只是前一个太过突出,才叫人忽视了后者,若是除了世家,仍旧有勋贵在,与庶民之间的矛盾也仍旧在,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基础呢。”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宗政弘自前厅出来,闻言赞道:“居士识见,大有进益。” 钟意看他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了句:“多些长史称誉。” 宗政弘似乎有意长谈,停下脚步,道:“居士似乎很倾向于庶民。” “那倒也不是,我毕竟生于勋贵门庭,倘若真有变革,必然还是会站在勋贵一侧,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庶民中所诞生的智慧,远超我们的想象。” 钟意坐在台阶上,坦然道:“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从头到尾都没有固定的名姓,前朝时姓杨,今朝又改姓李,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黎庶,自始至终,都是代代传承下来的那些人,无论如何改朝换代,他们也不会变。” 宗政弘饶有兴致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