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半片从衣服上扯下的布,罗韧撑着手臂起来,又把她拉起来。 那团贴地的,更加壮硕的黑影,黑暗中看起来,像个山包,又像个因为摩擦力太大而卡壳的车。 曹严华到底还是重的。 比木代重多了。 *** 一万三小跑着回到屋里,借着手电关揿亮了屋里的电灯开关。 凌乱而又逼仄的屋子,铺盖可能是常年都不晒洗,发出刺鼻的霉烂味道,床上堆了半床的衣服,一捆一捆的,有的已经打开。 一万三上去抽了几根捆绳,又急匆匆奔到稻禾地,把绳子递给罗韧。 罗韧接了,下手去捆,把人双手先反绑,绳头抽紧之后想去绕颈,忽然迟疑了一下,很快看了眼木代,绳子又拉回,直接绕捆双脚,他速度很快,打结快准狠,一万三听到项思兰闷哼,心里咋舌:这该多疼啊。 奇怪的,项思兰一声都不吭,这么硬气? 捆好了,罗韧起身,曹严华帮着他,把项思兰抬回屋里。 灯光明亮,木代终于近距离看到她,罗韧低声问:“是她吗?” 木代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她认不出。 项思兰约莫四十来岁,或许是因为生活的关系,老态已现,但眉眼间不失标致。 除了这些,她并不引人注目,像任何一个擦身而过的中年妇人。 罗韧的目光在项思兰心口逡巡了一下,她喘气呼气的时候,那里的衣服起伏的确是有些怪异——但如非木代之前的提醒,这种怪异并不容易被注意。 他看了木代一眼,木代低声说:“我来吧。” 也好,罗韧把刀子拔出了递给她,示意曹严华和一万三转身。 一是男女有别,二是,这很可能是木代的母亲,罗韧很难摆正心态去面对,总觉得拿捏的不好,轻也不行,重也不行。 木代握着刀柄,趋前,伸出左手,把项思兰胸前的衣服拉起。 真奇怪,找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真的见到时,并没有激动。 也没有难过。 刀尖划进衣服布料的缝里,线的纤维一根根断,项思兰抬起眼看她。 眼神陌生而冰冷。 罗韧说的没错,母亲确实从来也不爱她吧,想从不爱自己的人身上拿爱,本身就是一件滑稽而又无望的事情。 木代握住刀柄的手一紧,然后向下,哧拉一声布料划裂,声音像是好多条横起的弦渐次崩断。 触目所及,她全身发冷,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划拉开的布片旁落,她看到项思兰的胸腔。 是有个洞,凹陷的,像嵌进去的一个海碗,暗红色,如同一个水泵,有力的,有节奏的起伏着。 砰,砰,砰。 木代直觉,那是心脏。 但是又不对了,似乎与已知的常识不符:心脏可以直接被看到吗?是这种诡异的形状吗?还有肋骨呢,生物课上,老师讲过,人的肋骨,像伞一样两边张开,保护着柔嫩的内脏器官。 木代脑袋里嗡嗡的,听到曹严华按捺不住地问她:“小师父,我们能转头吗,我们能看吗?” 她没回答,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了会,她听到曹严华踉跄着碰到椅子,一万三低声咒骂了句什么,而罗韧趋身向前,仔细看了一会。 项思兰冷笑着,脖子左右拧了一下,像痉挛。 罗韧伸手向木代:“刀子。” 木代下意识递过去,罗韧把刀子插回鞘里,刀身倒转,用刀柄试了一下她心口周围。 她明显感觉到,罗韧倒吸了一口凉气。 木代问:“怎么样?” 罗韧回答:“好像……她整个胸腔的内部结构都改变了。” 曹严华和一万三多少有点发憷,离的远远的听。 罗韧说:“我也是猜测,心脏好像改变了形状,从拳头变成了这样倒扣的洞穴,胸平下去,肋骨两边有,但中间没有,好像是以某种角度和形状避开了心脏部位,还有,心脏不是外裸的,覆有表皮,但是几乎呈透明。” 曹严华嘴巴半张,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一万三问了句:“那还是人吗?” 罗韧回答不出,她的所有器官应该都还在,只是,跟别人不同的是,都有形状上的改换和移位。 穿上衣服,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吧。 罗韧又补充:“这样的胸腔内部结构改变,影响和间接压迫到了空腔声带,所以,她应该不能讲话。” 曹严华骇笑:“她影响那么多人,让别人睁眼说瞎话,自己反而不能讲话?” ☆、127|尾声 依着罗韧的吩咐,曹严华给炎红砂打电话,让她尽快赶过来。 哪怕项思兰嘴里问不出一个字,能带走第四根凶简,也是功德圆满,而根据之前的经验,用五个人的血逼出凶简,比让项思兰“假死”这种方式要稳妥的多。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