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烟咬紧了牙,脸色惨白如雪,再不说话了。 那人清冷一笑,举足便去,雪白的衣袂连一丝灰尘也未沾惹。身后委顿的女子却忽然道:“三郎。” 那人的背脊一僵,脚步停住。 “三郎,”薄烟柳眉微挑,火光幽微中犹现丽色绝人,“三郎恐怕从不曾喜欢过什么人吧?” 薄昳闭了闭眼,仿佛有一个面孔呼之欲出,却被他死死地按了回去。 “不曾。”他说。 薄烟笑了起来,声音柔媚入骨,“没有弱点的男人。” 仿佛被她刺中,薄昳再不理她,大步而去。 墙壁的暗影边,衰老伛偻的掖庭令慢慢地探出身子来,看了一眼牢房内里的女子,当即沉默而急切地往外走去。 宣室殿。 “陛下,掖庭令张成求见。” 张成已经衰老得迈不动步子,要孙小言搀扶着才跨过高高的红漆门槛。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看见年轻的帝王正端坐殿中,一身素色丧服,气度端严,这便是当年那个从他的掖庭狱中走出去的孩子啊…… 他双目微湿,踉跄地跪了下去,“臣掖庭令张成向陛下请安……陛下……长生无极!” “张令快请起!”顾渊绕过书案急急地走过来扶起他,却骇然见到张成的脸已全变作青黑一片!他下意识松开了手,而张成的身子竟浑不受力地瘫了下去…… “陛下……”他童年的恩人睁着死而不瞑的眼,挣扎着开口,“害死太子的是……薄……薄……” 薄暖恰在这时自内室走了出来,见张成如此情状,亦是惊疑地止住了步子。张成看见了她,张口欲言,却再也说不下去,“哐当”一声轻响,衰弊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孙小言被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陛下、陛下……” 顾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方才想去扶张成的,却可耻地退缩了。 “传太医!”薄暖抢了上来,看了看地上的张成,又慌张地捧起顾渊的手,“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顾渊摇了摇头,“不必传太医了。” 薄暖和孙小言俱一怔。 顾渊伸足,将张成仰面倒下的尸体用足尖轻轻一挑,翻了个身。 一把纤小的银刀赫然插在他的背脊,入肉三分,鲜血浸透了重衫,还同雨水一齐湿漉漉地披了下来…… 孙小言狠狠抓了一把头发,“要不,要不奴婢去传廷尉?” “也不必了。”顾渊静静道,“厚葬他吧。廷尉还有别的事要做——” 他负袖转身,“传旨,广元侯修身不谨,招致非议,兹命夺爵归第,静思己过,其案——待查。” 掖庭狱虽是宫中重地,掖庭令却不过纤芥小吏,张成的死,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只除了两个人。 一个,便是当朝皇帝。他总记得当年还只是个啬夫的张成给他送了几件御寒的冬衣,当他与母亲在掖庭狱底里将近腐烂的时候,是他每日去将周夫子请来给自己讲课。 另一个,却是长秋殿的文太后。 得到那詹事的奏报,廷尉黄济本着邀功的心态,即刻便带人将长秋殿翻了个底朝天。殿门口放了一只木箧,每有什么新发现便往里扔,桐木人、银针、奇怪的书册……文太后站在门阶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长信殿那边,可也是这样掘地三尺?”她冷然而笑。 “皇太后多虑了,微臣奉旨行事,这长乐宫中,必然是处处都要查的。”黄济皮笑肉不笑,滴水不漏地回应。 她掠了一眼箧中的东西,心底渐渐泛起了凉意。这些从她的宫中挖出来的巫蛊之物,竟是何时被藏在了她的眼皮之下,她自己竟一概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江山别夜》的剧情已经进入最紧张的时候了~大家有木有什么想看的番外的梗?doris说想看先帝 薄安 陆家姐妹的故事,我已经记下了!嗯,应该还要写主线cp的番外呀,大家想看什么样的子临和阿暖,提一提吧! ☆、第97章 铁铲击破砖石的地面,铿然的声音嘈杂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