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这种时刻总显出令她迷恋的铁腕柔肠,“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定你了……”他忽然仰起身子,长发飘落,玉石般的脸庞上汗珠微亮,反射出千万层流转的日光,而他凝注着她,那眸光竟似比日光还要亮,还要灼烫。 她咬着唇,艰难地承受,却又于这艰难之中体验到了无穷尽的美妙,情-欲宛如引人入魔的毒,她尝过之后便不肯释口。床顶素洁的幔子在摇荡着,仿佛一整个宇宙都在为他们的动作而危险地晃动。千万条奔腾的河流决了堤,将她的世界毁成了一片汪洋。她却不由得开心地想,就这样吧,就这样让她溺毙在这汪洋世界之中,只要他们的身与心都交付在一起,便是溺毙了又何妨? 薄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了。赶路一个多月,身子早就疲劳到极点,陡然遇见顾渊,便在一夜之间燃烧尽了所有的精神力,日上三竿时分,恰恰睡熟。她只感觉到自己身边那个温热的胸膛里是真切地有一颗正在搏动的心脏,她便满足了,睡着的时候,唇边犹带着笑意,脸颊陷在长发丛中,似个可爱的小狸儿。 顾渊将手臂给她枕着,又将丝被往上拉了一些。时值九月,阳光虽然晴朗,毕竟不可轻易沾了秋气。他也随着小憩,然而不过片时便醒了来,看她睡得沉酣,不忍惊动,自去拿了水盆毛巾来清理今晨欢爱留下的乱象。 薄暖迷迷糊糊地醒来之时,居然已近黄昏,暮光斜入窗牖,昨夜的一切渐次在脑海中浮现。这般昼夜颠倒于她也是少有,想到害她这般苦睡的罪恶之源,脸颊刷地烧了起来。 伸手一探被褥,却突地冷醒,一下子坐直了身,睁大了眼睛望向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他……他不在。 他去哪里了? 难道……难道这真是她的一个梦境?她低头,看见自己却换上了宫里带来的新衣,床边搁了一盆清水,似乎是为她洗漱而准备的。 她掀开丝被,欲下床来,双腿忽地一软,又跌坐了回去。她愣怔了好半晌,忽然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是真的——是真的! 昨晚与今晨的一切遭逢,都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梦——他回来了,她的子临回来了! 可是……她轻轻蹙眉。他又去哪里了呢? 外间响起寒儿的声音,“太后醒了?可要奴婢服侍?” “太后”。这个生硬的词汇突然将她从绮丽温香的眠梦中拽了出来,逼着浑身□的她面对现实的冷风。她咬了咬唇,“不必了。” 她一个人更衣,洗漱,然而寒儿却还是走进了房间里来:“奴婢想……” “谁让你进来的!”她冷冷地道。 这个地方收藏了她平生最美丽的记忆,她想自私地保留,不许其他任何人踏足。这不算很过分吧? 寒儿吓了一跳,可怜巴巴地道:“是,是陛下——不,”她改口,“是公子让奴婢来看看的……” 公子?薄暖的眉头锁得更深。他在玩什么把戏? “他在哪里?”她问。 “公子……”寒儿战战兢兢地小声道,“公子在后厨。” 后厨?! 听到这句回答,薄暖结结实实地受到了惊吓。 他一向不是洁癖最重的么?最讲究君子远庖厨的么?她难以想象他去后厨要做些什么,双足往鞋履一套便跑了过去—— 却呆住了。 柴灶边,瓦缶间,那人一身简单的青衫,长发束起,面容素净,正来去自如地洗菜下锅。他的容色很平静,动作也很熟练,夏日悠长,火眼中柴火如星,烘得他如玉的脸庞微微发热,沁出了几滴汗珠。 他一转身,见到了她,径自道:“去帮我汲些水来。” 这话说得如此自然,她怔了一怔,都没有感觉到其中有什么不妥。便默默地“哦”了一声,又转身去汲水。待得她回来,将汲瓶放在灶台上,却还是痴痴怔怔地看着他。 他失笑:“看什么?” “你真是子临?”她呆呆地道,“你会做饭?” 他笑起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