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两? 朱南羡俯身拾起银箸,“啪”一声摔在地上。 殿内的侍婢惊得俯首跪地,其中两名跪行上来道:“陛下,奴婢为陛下布菜。” 朱南羡却没理,一拂袖,往内宫去了。 内宫还未掌灯,守在外头的内侍瞧见晋安帝过来,连忙引了火要去点灯线,却被朱南羡一句“出去”轰走,退到外头拜了三拜,掩了门。 门一掩上,风灯的光便没有了。内宫里一星烛色也无,但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风雪天的暗白透窗照进来,糊成一团苍色,幽幽的,好像蛰伏在暗处的兽。 朱南羡仰躺在卧榻上,听着暮雪呼啸声,伸手,慢慢抚上心口。 然后指尖一颤。 那里空空荡荡,镂着雨字的玉佩已没了。 这枚玉佩仿佛一副心上铠甲,没了它,这一路千里,几乎淬骨的牵挂如泄洪一般闯入他的心间。 相思直见兵戈,比凌迟还要难受。 可他不怕疼,他只是,非常非常非常想念她。 “阿雨。” 沙哑的,带着一丝滞涩的声音在明华内宫突兀响起,又像是藏也藏不住,只好倾吐而出,要将他这一生所爱停搁在这深宫一隅小心安放。 哪怕在以后,在还有他,亦或没有他的日日夜夜里,也能长明不灭。 既能长明不灭,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分别呢? 还不如不要徒添她心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叩门声,候在外头的内侍道:“陛下,都察院的言大人求见。” 言脩一进宫门就带进一股寒气,将大氅递给身后的内侍,等寒意稍褪些许,才上前觐见:“陛下,苏大人大约五日后进宫,柳大人遣微臣来问陛下,想要怎么见。” 他没让人掌灯,隔着一团苍青的雪色看向龙榻,能瞧见朱南羡仰躺着的轮廓,却辨不清他的神情。 “朕……也不必近看。”过了一会儿,沙哑的声音传来,“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 言脩愣了愣,拱手一拜:“好,臣会为陛下安排妥当。” 又顿片刻:“陛下,还有一事,待过三日,您的龙驾‘回宫’后,太医院的李院判会每日来明华宫为您‘诊病’。” 这话出,那头良久没了回音。 言脩也不知自己在远处立了多久,直觉得朱南羡已睡过去了,不妨一个声音从龙榻传来。 “滚。” 言脩跪地行了个大礼,应道:“是,臣告退。” 翌日风雪止,随着晋安帝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这名年轻皇帝身负战伤,不治成疾的噩耗也如一道阴影笼在众臣与万民心中。 朝野刚稳,战事才止,江山方定,守了半生疆土的晋安帝却福缘浅薄。 朱南羡“回京”当日,因不能见风,龙驾罩了三层御帘,可越是如此,越是引了百姓沿街参拜。 龙驾自承天门入,只在众臣面前停了停,便径自去了明华宫。 当日夜,龚国公与一干朝臣在明华宫外请求面圣,被太医院院判拦下,称圣躬违和,又是风雪寒天,要稍养几日才可召见群臣。 彼时群臣虽有异声,觉得晋安帝此举有违常理,但这异声持续不到一日,便被另一个消息压了下去——在外潜逃了三月,犯下安南行商案的罪臣,内阁次辅、刑部尚书苏晋在京师白屏县一带被缉拿归案,要送回刑部,由三司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