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秀色可餐,我才发现,延陵大人你无论走到哪里,便哪儿哪儿都是风景。”褚浔阳笑道,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这人能呈现给人的感觉,的确是怪异的很,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种场合会因为他的介入而显出隔阂,随时随地他都能轻而易举的融入其中,难不成就如他自己所言—— 他便是他天生出色的戏子,有那随时入戏的神通? 延陵君自是不知这片刻之间她心中已动了无数回的心思,哪怕只是调侃,他将这视为赞誉,唇角弯起的弧度便越发的柔软而荡漾了起来,道:“我此时的感觉却是恰恰相反。” “此话怎讲?”褚浔阳不明所以,下意识的脱口。 延陵君举步踏入亭中,要收伞的时候褚浔阳却已经先行接了过去,素手抚过散漫,细细观摩上面墨色渲染的一副枫林晚景。 延陵君看着她笑意晕染的侧脸,长身立于面前,道:“我倒是觉得,无论是你在何处,周边的景物就算再怎么华美无双,也会瞬间就失了颜色。” 看似一句调侃之言,却也正是他此刻心中真实的感受。 眼前的天色昏暗,江面上的风声很大,巨浪拍打着前面弯道处的暗礁,声势惊人,壮阔雄浑,可是这纤纤少女一身秋香色的衣裙立在当前,便是将身后滚滚而动的江水反衬的失了颜色,不过一片可有可无的背景罢了。 褚浔阳听了这话,也没认真,只当他是礼尚往来的调侃,只是爱不释手细细抚摸着那伞面,半晌才收起来放在了当中的石桌上。 “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收拾了散乱的情绪,褚浔阳这才抬眸正视他的目光。 “本来是有,不够现在——”延陵君道,话到一半就若有所指的侧目看了眼望江楼的方向道,“这事儿倒是我瞎操心了吧!” 褚浔阳敛眉,不由咝咝的抽了口气,也是意味深长的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是指拓跋淮安?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延陵君抿抿唇,一时未置可否。 漠北虽然只是偏居西越一隅,但是游牧民族向来骁勇善战,拓跋淮安明显是动机不纯,如果她能拿住把柄挟制住他也还罢了,否则的话—— 只怕后患无穷。 “他送拓跋榕瑶入宫,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助他夺得漠北的王位那么简单,试想这么一个女人,若是真能博得当朝天子的喜爱,再要有幸诞下一名皇子——日后又有漠北王庭的支持,她就是要试图染指西越的朝廷也不为过。”褚浔阳思忖着慢慢说道,“拓跋淮安的野心绝对不会止于他的漠北草原之上,他会冒险送拓跋榕瑶入宫,难保不会顺带着做下这重打算。可是现在,他的用心昭然若揭,也当是歇了这份心思了吧?” 皇帝时年已有五十九岁,就算拓跋榕瑶怀孕的几率不大,到时候随便扶持一个皇子上位那也是不可小觑的。入宫拓跋淮安真的有心,待他拿住了漠北的政权之后再和拓跋榕瑶里应外合,那便是个逐鹿天下的架势。 这样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可是拓跋淮安现在虽然不起眼,几次的接触下来,褚浔阳却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人,绝对有这份野心和手段。 其实说起来拓跋淮安要借力回漠北夺位,她是不会干涉的,只是如果对方要谋算到这里,她就由不得她袖手旁观了。 所以方才在望江楼上,她已经将这重意思隐晦的告诉了拓跋淮安知道,让他明白适可而止。 此时延陵君会专门为了这事儿找她? 难不成这件事里还有什么她没有参详透彻的奥秘? “你们西越宫里的那位九五之尊算计人心的本事也已达登峰造极的程度,就算他壶出于大意,不曾将区区一个拓跋淮安看在眼里,可是纳一个异族女子为妃,这件事本身就关系重大,其中的利害牵扯,他是不可能不提前考虑的。”延陵君道,眼底的神色微凉,仿佛也掠上了迎面江水的寒意。 褚浔阳微怔,反应了一下才骤然回头看向他:“你是说——” 是啊!褚易安和褚易民这些人是因为还不知道拓跋榕瑶是会被皇帝纳妃的所以都蒙在鼓里,可皇帝却分明是从头到尾都将这事儿把持在手里,就连她都能考虑到将来一旦拓跋榕瑶得宠所会带来的风险,皇帝更没有理由会想不到的。 延陵君从远处收回目光,看向她:“我刚得到的消息,在拓跋淮安一行进京的前两个月,漠北王曾经暗中和西越皇帝密信往来数次,不过那些密信传递的方式控制极严,其中的具体内容我就无从分辨了。” 褚浔阳的脸色不由一变,不解的又深深看他一眼。 延陵君也唯有苦笑:“我已经尽力了!” 若是真的能这么容易被查出来,岂不就是彰显了皇帝和漠北王庭的无能吗?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