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去质问田婶为什么要撒谎,田婶低着头沉默,什么话都不说,直到叶子欣起身离开时,田婶才从兜里拿出几百块钱,若有所思地说:“用这些钱买张车票回家吧,老家最起码有个住处,我有个亲戚是开饭店的,你可以去他那找些活干。” 母亲被抓走的那天,叶子欣就从别墅搬了出来流浪街头,靠着弹唱赚些生活费,有时实在没赚到钱,就找个僻静的小胡同抱着吉他睡。那段日子并没有多难熬,她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帮助母亲,直到一周后,母亲因为偷盗被正式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被定罪的第二周,她就收到了母亲自杀的消息。长久以来勤勤恳恳,从未遭受如此打击的母亲,选择了在牢房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叶子欣在田婶的帮助下,将尸体拉去了殡仪馆火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烈日当头的午后,她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视线略过每个人的脸,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和自己没了任何关系。 她想到了死亡,想到了死后的世界,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萌生了想要结束生命的念头,这个念头就如同种子,种在了她的脑海里,很快就在阳光的滋养下生根发芽。夕阳西下,不知不觉已经沿着那条马路走过谷丰桥,走过了大半个城市。累,突然间很累很累,身体没了力气,叶子欣放下骨灰盒靠在街边的路灯杆坐下。远方,有辆车驶来,整条街就一辆车,车主却不间断地按着喇叭,就仿佛是在提醒犹豫的叶子欣:“我过来了喽,快冲过来呀,放心好啦,不会感觉到疼的。” 叶子欣低头看了眼骨灰盒,紧接着站起身来,那时她的大脑没有任何杂念,一心想着,等那辆车靠近,她就冲过去,这样所有的痛苦才能结束。那辆车越来越近,直到离她仅有三五米距离时,她毫不犹豫地冲向车前,耳边响起车胎摩擦柏油路的声音,她感觉身体飞了起来,没有痛楚,仅仅几秒,甚至还没等到身体落地,思绪就开始变得模糊,然后,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14、尸言尸语 有台老式收音机放在地板上,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老歌,曲调沉重,让人心情瞬间陷入低谷。房间靠窗户的位置,放着个竹藤摇椅,椅子前后摆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藤椅上坐着位穿着旗袍的中年妇女,她头发高高盘起,插着根绿玉蝴蝶簪,身上则穿着黑色绣有白色碎花的旗袍。 妇女一只手搭在藤椅上,一只手在腿上有节奏地拍打,用不符合女性的嗓音跟着收音机里传出的曲调哼唱着——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蒙蒙,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许多年前,叶子欣还很小,她的母亲每每晚饭过后就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藤椅上听着收音机。耳边回荡的这首《驼铃》,是母亲钟爱的歌曲之一。 房间里灯光昏暗,地上尘土飞扬,叶子欣站在门前,看着熟悉的房间,听着那首略显古怪的歌,心脏开始不安分地跳动。她迈着步子走进房间,视线看向了角落摆放的衣柜,衣柜上面有个大镜子,镜子里的叶子欣小小的身材,有点婴儿肥,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身上穿着校服。 重新开始的人生?她快步绕过藤椅,正面看向旗袍妇女。妇女闭着双眼,那张久违的脸上打了厚厚的粉底,嘴唇也涂上了胭脂。叶子欣兴奋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带着哭腔喊道:“妈妈。” 母亲身体动了动,声音平淡地说:“你不该来这里,你不能来这里,快离开,快……”说着,母亲推开叶子欣。 叶子欣跌坐在地上,脸已经哭花了,固执地说:“不,让我留在这里陪着你。” 藤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收音机里的老歌还在继续。母亲缓缓站起身,走到叶子欣身边,伸出手掌狠狠打在了她脸上,语气变得愤怒:“你要替我报仇啊,为什么不去替我报仇,走,留在你该留的世界,要让慕小蓉生不如死。” 叶子欣捂着隐隐作痛的脸颊,委屈极了,母亲却不顾她的委屈,抓住她的小手,拉扯着她走到门前,将她扔出了房间。房间外,是无底深渊,她不断地下坠,不断地下坠,过了许久,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睁开眼,熟悉的房间变得陌生,手机在耳边连续不断地响着。若有所思拿起手机,上面显示个号码,接起,还没等叶子欣说话,对方便说:“是……是刘娟吗?我是刘不德,还记得吗?就是上次……” 叶子欣从床上坐起来,打断了刘不德的话:“我记着。怎么样,决定好了?” 电话里的刘不德上气不接下气:“还……还没。我……我答……答应你……不是……是……是答应那具尸体的请求,你……你能……能帮我……处理掉……尸体吗?” 叶子欣暗自窃喜,刘不德答应,就证明可以实施下面的计划了。她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说:“当然可以,不过在把尸体处理掉之前,我们需要拍摄一个视频。” 刘不德疑惑:“拍什么视频?”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