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不值得表哥特地来谢。” 她又问:“这点小事怎么还劳表哥亲自跑一趟?表哥远道回来,很该将息几日,若没别的事,请再恕我失礼,为大家好,我竟要请表哥回去了。” 檀衣正和菊影菊露上茶,在旁听见宁安华这些话都惊异不已。 菊影急得扯檀衣的袖子,求她上去劝劝,檀衣却想到了一月之前那件事,反手握住菊影,示意她们别动,只看宁安华想怎么办。 宁安华在等林如海的表态。 林如海……再次低头一揖:“我是来给妹妹赔不是的。” 宁安华轻声一叹,面露不忍,稍微软了态度:“表哥何必如此。”又命:“檀衣,把茶放下,你们出去罢。” 檀衣此时似与宁安华心有灵犀,为难道:“可……” 宁安华微微一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出去再把帘子挂起来,想来也就无事了。” 丫头们依言行事,将茶盏放在几上,出去挂起帘子,屋内霎时一亮。 屋外寒冷潮湿的空气浸入了屋内。幸而今日风不算大,并不太冷。 宁安华抱起手炉,并不看林如海,说:“我这里的东西不好给表哥使,安硕的都在前头,只能委屈表哥将就些,用热茶暖暖手罢。” 见她这般小心,林如海心里更添愧疚。 他略作犹豫,竟然再次做了个长揖:“妹妹,是我们唐突了你。我已经和你嫂子说明白了,那件事不会再提,我也……从未有过此意。” 这话怎么说都似乎有歧义,林如海忙又补充:“妹妹自然是闺秀淑女,兰心蕙质,是我般配不上妹妹。我必给妹妹择一佳婿……” 看林如海越说越不镇定,宁安华对比他往日气度风流、内敛稳重的形象,心里早笑翻了。 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不能留下任何“在此之前她可能对林如海有意”的话柄。 火候差不多了,过犹不及,她便止住林如海:“表哥,你再说下去,又过了。” 林如海忙道:“总归是委屈了妹妹,妹妹想怎么样尽管开口,我一定……补偿妹妹。” 宁安华微微笑道:“若不是表哥今日郑重其事地来,我已当没有这回事了。” 她退后一步:“表哥请坐罢。” 林如海定要请宁安华先坐。宁安华略推了两句坐下,他方落了座,才察觉身子已经有些站僵了。 两厢坐定,宁安华主动开口:“嫂子只是担心玉儿,并非故意冒犯于我,也不是想害我,再说这些年嫂子待我如何,我心里清楚,我不怪嫂子。但嫂子不提这事也就罢了,既然提起,我自然要更与表哥避嫌,不仅是怕嫂子病中多心,也是警醒自己,是以今日未去迎接表哥。” 林如海叹道:“自己家里,还让你这般小心,还是委屈你了。” 宁安华笑道:“我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罢了,并不觉得委屈。” 林如海心中一痛。 他再看宁安华,还记得她幼时何等玉雪可爱,七八年没见,再接她来已是旭姑姑离世。她长大了,眉目如画,也沉稳得不似十几岁的女孩子,却消瘦得他不忍再看第二眼。 如今又是三年将过,她越发风姿绰约,俊秀端雅,却又因林家之事耽误了婚姻大事,空耗青春。 孟子曰,君子三乐,“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注1]。他们姐弟都未成人时就没了父母,这几年来,安华一力撑起宁家,教养弟妹,何等不易,如今还要照管林家,照顾敏儿和玉儿,还因为林家受了委屈…… 旭姑姑已逝,与他血脉相连的除了黛玉就只剩他们姐弟。他不照顾好他们三个,将来闭眼,又该怎么去见姑姑,怎么去见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如海闭目一叹,起身道:“妹妹的生辰礼我明日差人送来。到底是你出孝后头一个生日,总要添添喜气。” 宁安华站起来,送他到门口,笑道:“今年太忙,没给表哥准备针线,只好送些俗物了。” 林如海明白她并不是没准备针线,而是不好拿出来了,便忙笑道:“妹妹有心,我已感激不尽了。”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