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屏风或是碧纱橱后,就端正坐在上首等他。 可他再不敢似上回那样肆意打量宁姑姑。 他把礼单交给秦嬷嬷,老老实实行过礼,就低着头把来意道明。 宁安华品着茶,听他说完了,慢慢放下茶杯,也不叫他坐,只问:“我知道贵府原籍在金陵,侄媳妇的娘家也在金陵。金陵离扬州不过二百里,便是她不好挪动,你请你岳家的人过来照管她几个月,不也使得?” 听这话还未说死,贾琏忙道:“姑姑有所不知,侄子的岳父岳母上了年纪,身上都不大好,平日都是内兄内嫂管着家里的事,也走不开。还有一位姨妈在薛家,偏生薛家姨父去年没了,姨妈正领着两位表弟表妹守孝,也不好求他家。余下王家族中人口虽多——这话本不该我说——却没有一位婶娘嫂子能及得上姑姑。便是他们派了嬷嬷来,难道一定比得上这里的秦嬷嬷?况且没有一位能做主的长辈,侄子实在放心不下。还求姑姑开恩,就许凤丫头在这里两三个月罢。” ——再说,凤丫头本来就喜欢拿王家说话,真让王家的人照顾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她不更得意起来了? 宁安华笑道:“不是我好好地咒你们,我虽没出阁,这些年也见多了女子怀孕生养,十个里竟有七八个都不是从头到尾顺顺当当的,不是怀的时候就有不舒服,就是生的时候难产,甚至于母子俱亡的。若在月份不大的时候就掉了,不太伤及母体,倒算是幸事。你叫我一声姑姑,敬我是长辈,我却自知年轻,实在不敢担这样的大任。” 她道:“为大家好,你们还是另请一位生养过的夫人太太照管她罢。” 贾琏略上前两步,恳切道:“姑姑知道,侄子在这里除了林姑父外,也就只能求姑姑了。扬州城中官宦人家是不少,可侄子与他们非亲非故,素不相识,又如何求上门去?况且凤丫头年轻,孩子月份又小,若送她到别人家去,她住着尴尬是小事,若损了名声,传出风言风语,岂不是害了她和孩子的性命?唯有姑姑这里人少清净。还求姑姑开恩,只当是疼侄儿和媳妇罢!” 说着,他竟作势要跪下。 秦嬷嬷不等宁安华示意,早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扶住了。 宁安华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叹道:“我知道你们有难处,可你也想想,我一个未婚姑娘,家里平白多了个有孕的年轻媳妇,又成什么?若侄媳妇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侯门公府,自有许多道理,我一人的名声也就罢了,我还有亲兄弟亲妹子,也要受连累不成?” 贾琏没想到宁姑姑竟比他想的还要难缠许多,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幸好他和凤丫头也虑到过这种情形。 他心知再不说点实在的,今日要无功而返了,便咬咬牙,最后下了决心:“请姑姑放心,我……我可以立下字据,就写凤丫头于某年某月某日诊出身孕,大夫诊断如何,药方如何,医嘱如何,因我不能照管,所以托付给姑姑数月。姑姑这里想必有能文会写的丫鬟,可以每日记下凤丫头的起居饮食医药。若照这样,她和孩子还有什么不好,也都是命罢了,怨不得别人。” 这些话确实解了宁安华的部分顾虑。她等着看贾琏还有什么说的。 贾琏忍痛道:“给凤丫头请医问药的开销,自然不能让姑姑破费,便是姑姑担心有损名声,请诸位夫人太太来做客的费用,我也提前送到这里,不劳姑姑费心。辛苦姑姑几个月,侄子若只管抬了金银来谢,便是辱没了姑姑的人品了。” 哦? 宁安华眉梢一动,听他说:“不过侄子方才提起的薛姨妈家里,因姨父去了一年,他家生意日减损耗……” 第20章 连贾家都坑薛家 贾琏没具体说薛家有哪几处生意可挖墙脚,宁安华也没当场松口答应。 但两人都知这事成了。 秦嬷嬷再送贾琏出去,檀衣问:“姑娘,咱们安排琏二奶奶住哪儿?” 这还真是个问题。 前院不用想了。正院三处房子,虽然有两处大半时间都空着,也不可能叫王熙凤住正房或宁安硕的屋子。若说把宁安青挪到东厢去,让她住西厢,也不大合适。花园虽还空着一所近香阁,宁安华却不想因她住过来就断了修炼。 想来想去,宁安华道:“把后罩房腾出来,库房里的东西暂挪到清远堂后边去。那几间屋子让她住几个月,添些人气也好。” 檀衣答应着,和她出至西厢房。 这么热的天,宁安青的身子禁不住一早一晚上学放学,早在端午之前,宁安华就只令檀袖在家教她读书做针线。 宁安华进去时,恰是课间休息。 她看了一回宁安青和两个丫鬟写的字,说:“玉儿七月初四就上京去了,你若舍不得她,送你过去住几日,好不好?”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