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株拼命汲取对方的养分才能活下去的植物,可他还是不满足,感到空虚和饥渴。他好想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怀里的人。 忽然,他干燥的唇被一点清凉覆上,于是如饥似渴地攥取着这仅有的一点清凉,心上涌起一股热流。这热流仿佛填满了四肢百骸,最终化作了一股热浪,直往下腹冲。他遂猛睁开眼,待看清怀中人的眉眼,瞬间惊醒。 肖凉睁开眼,天还没亮,但下雨了,雨滴在他的嘴唇上。 他舔了舔嘴角,才感觉到裤裆里一股潮湿的凉意,低声骂了句娘,只得从行囊中掏出唯一一件用来换洗的白色里裤,顺便瞅了一眼旁边的小武,后者似乎睡得很熟。 他找了个不远处的树下,脱下靴子和军裤,一股特殊的腥气弥漫在鼻端。肖凉皱了下眉,迅速将脏了的底裤替换下来, 整理好后,解了个手。 扶着身下那处撒尿时,他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仿佛吐出了胸中所有的郁闷。他回想着梦中的那张脸,抬头盯着树叶缝里的一颗晨星。它是那么的亮,亮得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忽然,他的耳廓微动了一下,曾作杀手时的敏锐被调动起来。他听到了草丛里的响动,尽管离得挺远。 肖凉回到壕沟里,叫醒小武,再由小武接力传令下去,很快,全团的人都清醒了。 凌晨的冥夜之中,树林里似乎有黑影在浮动,也许是高度紧张之下,士兵们眼睛出现的幻觉。二营的炮手们已就位,克虏伯04式山炮和前膛火炮各显威力,朝着肖凉命令的方向弹药齐发。 随之而来的惨叫与哀嚎证实了肖凉的直觉,就在士兵们心内逐渐放松之际,身后却炸开一声“轰隆”炮响,震得他们耳膜仿佛要裂穿。敌方的“沪造克氏”明显更胜一筹,射程更远,可倾斜角度更广。 “妈的,给老子来这套,一拨人攻过来,一拨人在山上轰。” 二营长在壕沟前方的阵地里连滚带爬,卷起来尘埃飞土。他身侧的炮手说:“营长,他们要上来了!听到脚步声了。” 而战壕的另一侧,小武被肖凉派去叫来陈焕生一齐商议接下来的战术对策,他跨越壕沟,幸运地穿越炮火线。从高处而来的炮弹如同死神,总是降临得那幺随意。等小武和陈焕生再回到肖凉身边,一路两边已经多了不少新鲜的尸体。 “我们被包围了!”陈焕生如是说,虽然他料定肖凉也一样明白,但接下来才是他话中的重点,“现在西边也被堵死了,只剩下北边的下山之路,但大概率会有埋伏。我的计划是先派出一个小队探路,剩下的人先在这里撑着……” 肖凉正听得认真,大脑突然被震得嗡嗡响,接着就感到后背一阵滚烫的热气。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小武倒在壕沟里,一张脸都被炸黑了,白骨从黢黑的烂成糊的血肉里隐隐露出。 饶是自小见过许多残酷景色的肖凉也愣了两叁秒,这一刻,他真正见识了什幺叫“炮弹无眼”,再偏一点点,此时没了命的就是他。 但也仅仅在这两叁秒内,敌人便一窝蜂地冲了上来,虽有如雨般的子弹抵挡,但他们好像是来送死的亡命之徒,勇猛的脚步无法被阻止。 肖凉一只手去握枪杆,另一只手不自觉地伸向小武那张烂掉的脸,要阖上他的双眼,可是瞬间,他就想起来,这具尸体已经没有眼皮了,何止眼皮,连眼睛都被烧成泥了。 死不瞑目了。肖凉心里想到这句话。他只得把手下移,摸到了小武胸前的相机,这应该没被炸坏吧? 敌人叁叁两两从弹雨中冲出来,大有要近身肉搏的架势。陈焕生催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肖凉抽刀把挂在小武脖子上的尼龙绳割断,左手拿走相机,右手握刀,在敌人的肉阵中,护着相机的同时,把雪白的刃插进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里,血多得流到刀柄上,红色的盘长结被染得更加鲜艳,在腥风血雨中飘荡着。 蓦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