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湖北人,曾是直系头号人物曹司令的下属,颇得器重;又曾被内阁总理封号为“扶危将军”,而和现任出身黄陂的大总统有半个同乡交情。 几乎每一个兵头子都想往上走,扩大自己的地盘。邹骏龙则更为贪婪,他是另一个江如海,只不过如今暂时站在顾相卿这边。 顾相卿对姓肖的这小子有意提拔,邹骏龙已会意到他的目的。湖北这片地界,对于各方军阀,是一块留着油的肥肉。邹骏龙也正红着眼睛,留着涎水,露出獠牙。 于是他主动提出叁人一起拜个把子,学那刘关张叁结义。然而邹骏龙却是个狡诈透顶的张飞。 汉口武圣庙的香火一直很旺,叁镇的人生下来自带一种江湖匪气,还穿着开裆裤的小伢们就学会叁五成群地来此处结拜义兄弟。 这天下午,武圣庙却被邹骏龙手下的兵里叁层外叁层地围了起来,闲杂人等不准进入庙里。他活到现在这个岁数,随随便便喝血酒结交的义兄弟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在他看来,所谓“同生死,共患难”不过是——有好处我过来分一盅,有枪子你替我挡着。 所以,排场要做足。要给姓顾的看,你老哥我够意思。 那时的肖凉和两个在特权阶层摸爬滚打十年二十年的男人相比,是个妥妥的愣头青。幸运与晋升虽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但仅凭他当前的阅历,又怎能看清这雾气昭昭的前路? 武圣庙里,关二爷的神像前,燃着袅袅残香。邹、顾、肖没有喝血酒,只在像前拜了拜。 这仅仅是一个做给别人看的仪式,和肖凉曾与青龙帮的那几个热血兄弟的歃血为盟截然不同。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一拜之后,他人生中的快意江湖将永远被抛在身后,接下来踏入的是不见刀光却又寸寸见血的权力战场。 “叁弟,晚上我家里的局子一定要来啊,你可是重头。”邹骏龙看着眼前和他小女儿差不多年纪的肖凉,一口一个“弟弟”叫得很是坦然。 邹骏龙在上海和汉口都各有一处寓所。汉口的是一座米黄色砖砌的洋楼。两座纯白色罗马式立柱霸气地立在拱门两侧,最顶端微鬈的花边犹如女人的卷发。人们通常称其为“小黄楼”。 “小黄楼”一层是仿西式的宴会厅,空旷,富丽堂皇,高高的天花板上挂着好几盏琉璃吊灯,在通电灯不过几年的内陆,这令人感到很稀奇。 然而今晚穿梭横行于其间的,几乎都是穿着长袍马褂和军装的男人,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洋绸裙的高个女人,挺鼻深目,血红的嘴唇,那是邹骏龙从租界里召来的白俄妓女。 在国人要看洋人脸色的当时,妓女也随着舶来的身价而水涨船高。不会说一句洋文的邹骏龙,却处处都按着洋人的排场来,有时却会透出一股四不像的滑稽。 当人们的目光扫到跟随在邹骏龙和顾向卿身边的年轻人,尤其瞥见他肩章上的一颗金色五角星和胸前的勋章,便瞬间明白了今晚这场宴会的主角是谁。 “两位老兄弟,又见面了。”邹骏龙嘴上叫得亲热。从不远处走过来两个男人,都穿着杭绸苏缎的长袍马褂。一个戴着瓜皮帽,尖脸,细长眼,八字胡;另一个方脸,眉宇硬朗,眼色深沉。 “肖老弟,”他忙给一旁的肖凉引见着,“这是汉口商会的佟会长。” 说罢,头戴瓜皮帽的男人眯着眼向肖凉点了点头:“肖旅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这是洪帮天字辈的龙头——怀老大。”邹骏龙继续介绍。 另一个男人只是和肖凉深深对视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在邹、顾的带领下,肖凉又认识了几个跺跺脚,叁镇都为之一抖的男人。 这是一场对他来说无比乏味的饭局,因为到现在为止,他滴酒未沾,一块肉都没进肚子。 但肖凉面上依旧是那种表情,冷眉冷眼的。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样的场面以后自己恐怕会经常遇到。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