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白皙的脸漾着潮红的热意,有气无力地吐露着间息。 周玉容慢慢支起身子,背靠抱枕,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整个人像从水里捞上来,浑身湿热黏腻。 “梨花,快给哥哥道歉。” 梨花的脊背一下子挺得更直,乌黑的瞳子也不四处乱撞,紧紧地盯着周玉容被周母细心喂饭的场景。 周父的声音时不时穿震她的耳膜。 “梨花,听话。你要对哥哥道歉,否则今天晚上你不准吃饭。” 梨花低着头,轻轻地发出一个哼字,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再也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周玉容咳嗽得厉害,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活像一个只会缩头缩脑的鹌鹑,登时没了兴趣。 梨花被允许吃饭了。 这件事情也成为了她不可磨灭的记忆。 次日,周父周母出门办事。家里只剩下梨花、周玉容以及保姆三个人,这让梨花很是清闲。 她指尖翻动着白纸黑字的书页,沙沙的树影声摩挲着溢光的世界,风中传来的奇怪的声音也被她全然忽视。 慢慢地,梨花安静,侧耳倾听。 “救——救救……我……” 门缝口挤进一道微弱的嘶哑声,像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倔强倨傲的敲门,哐啷一下撞入梨花心门。 梨花知道,是周玉容的声音。 她闲庭信步地踏入房间,一眼望见了奄奄一息的周玉容,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正努着嘴呼救。 梨花把掌心搁置在把手上,身子斜倚着门框,神情淡然,乌黑的散发飘落于肩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虚弱的他。 周玉容顿感头晕目眩,他回看着梨花的双瞳——仿佛是要看着他咽气——他有这么一种感觉。 他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梨花。 明明外表看上去是个小孩,动作却变得如此垂垂老矣,他生硬地、笔直地抬起手,倔强地控诉她的绝情。 梨花数着节拍,发现周玉容的眼睛快要完全阖上,她这才悠悠地站在楼梯口大声喊着保姆。 “陈阿姨,你可以帮我拿一本书吗?书架太高了,我够不着,担心它会塌落。” 保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听着梨花的呼唤姗姗而来。她帮梨花拿到了最高处的书后,余光瞟见隔壁房间里一片寂静。 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少爷的情况,门却缓缓摇开了。保姆只随意地往里探了一眼,整个人却吓得背后冷汗直流,匆匆报了急救号码。 梨花怀中抱着书,呆呆地看着保姆忙上忙下,眼神里全然充满着迷茫和无措,她似乎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周玉容被抬走了,家里只留下梨花一人。 直到天黑,也无人应答。 不知道梨花抱着怎样的心情,安然恬静地睡到了第二天。 隔天一早,她被带到了病房前,周父周母神色凝重,谈话间多了几分颓唐和疲倦,眼皮底下依稀可见地黑眼圈昭示着昨晚彻夜未眠。 梨花像一副安静的挂件人偶,那双纯净的不含杂质的双眸注视着病房中的少年。她的脸隔着小小的玻璃窗,影子映照于眼底。 ——真可怜啊,一只即将死去的小鸟。 她一动不动的样子让周母以为她被吓呆了,考虑到梨花年纪尚小,心灵十分脆弱,周母嗔怪周父将她带来是多此一举。 周父则深深地拧着眉头,盯着女孩瘦小的躯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