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作则,还是渐渐会有作用的。 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点。 “千人灭国,故有其枪炮战船之利,西洋人之见利而忘死,也不无我大明冒禁出海之商人助纣为虐,欲于满剌加博所谓从龙之功!”朱厚熜眼神凌厉,“至于广东战事,更是两广上下有小家而无国、畏败绩而怯战、逞私欲而忘本!此非吏治二字可一概而论,实以大明之地尊朱家而共有、私心瓜而分之各得其利!东莞百姓尚知捐躯守土、必败而战,我大明官吏却多是有家而忘国,非私地则不守之辈!” 这话里的分量实在过重。 不消崔元再去观察别人会怎么做,他几乎是同步地离开座位和他们一起跪在了地上:“陛下息怒!” 国策会议一向这么刺激吗? 但感觉杨廷和他们似乎又习惯了一样。 崔元顿时觉得自己道行还不够,以后上朝还是多备几丸药为好。 “都坐。” 朱厚熜说的东西是事实。 若没有三百多年后开始的百年血难,国家的概念实际是没有深深植根于每一个人心中的。 这时的博从龙之功,然后分田分地分权分利,就是这些文臣武将以皇帝为尊做基本上所有事情的底色。 至于治理好辽阔疆域,无非为了维持住这种分配方式,然后内部斗争去微调。 所以变法难,所以越到后面想打仗越难,存量博弈嘛。 至于搞增量,要花钱要死人,得的地方又不是什么看得上眼的好地方,分都不愿意分,治理起来还难。 朱厚熜等他们坐下了才开口问王守仁:“伯安知兵。以汪鋐所奏葡萄牙人战船之迅疾、灵动、坚固,其上枪炮之射程、射速、准度,炮弹之新颖、毁伤之强,此战何以胜之?此战后,彼辈据满剌加为堡垒,以其业已攻占之天竺南部及南洋诸岛等土地为后方,千料海船来往输送,我大明万里海疆,如何据守而能胜?” 这些信息都是皇帝新说出口的,但有了之前乾清宫正殿中那皮莱资的反应为佐证,只怕这些都是事实。 崔元回想着广东奏报中所说的蜈蚣船,那些速度虽慢但更为坚固、一艘船上数十门大炮的巨舰,还有从他们大炮里射出的更远、更准、能炸开的炮弹,他是沉默了。 “臣当时说,臣知兵而不知敌,不能妄言。”王守仁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凝重地回答,“现在臣稍知敌情,此战于家门御敌,只攻一哨所,胜之不难。陛下所问此战后,尽得精要。在臣看来,此辈海战之法,颇似北漠蛮族骑兵。来去如风,接敌之初锋锐难当。若只是意图劫掠,我大明万里海疆,沿海富庶之地必防不胜防。” 朱厚熜点了点头。 有些话不用说透,沿海诸卫所糜烂成什么情况,这回广东那边呈上来的清查奏报已经是触目惊心了。 广东海防道调集手头上的全部战船、募集了民船乡勇,以十打一主动出击,还不是登陆攻营寨,只是纯粹的海战,都一败涂地,输得很惨。 等这些枪炮更利的西洋人偷袭、打上岸了呢? 杨廷和此刻终于意识到以驱逐弗朗机人为切入点,在后面追责当时失地之臣,让陛下看看地方是个什么状况的筹谋究竟捅出了多大一个篓子。 那天那句“杨廷和、谁之地”的真实含义,杨廷和此刻也终于懂了。 就是陛下说的那句:有家而忘国,非私地则不守。 因为广东之事与杨廷和无关,广东失地不是他杨廷和和两广诸员的自家地,所以之前那么多年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时只听皇帝说道:“然我大明海岸,却无法再筑起一条新的长城。难道此后,一直用将士和百姓的血肉去填?” 没人能立刻回答这句话。 海防,要钱。动刀兵,武臣兴。南疆远,边镇割据怎么办? 就如同驱逐弗朗机人这一件事就涉及到了内臣、武臣、文臣、税赋、海禁、朝堂斗争等诸多事一样,更系统的海防体系规划,那是会让人秃头的大课题。 “伯安那句话深得朕心。西洋人不仅战法类似蒙古瓦剌骑兵,西洋人实际控制之疆域,据奏报而言也已经辽阔到让朕再无法小觑。自葡萄牙本国出发,坐海船往东需日夜兼程年余才能抵达满剌加,彼辈沿途尽收其利、尽奴其民。另有西班牙者坐海船往西,又探知一广袤不亚于我大明之新大陆,物产丰饶。” 杨廷和他们听着朱厚熜的讲述,脸色越来越凝重。 “如今此西班牙又从那新大陆西海岸继续往西航行,也抵达了彼辈所谓香料群岛之南洋诸岛,西洋两大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