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呆呆地看着他。 宁王刨你祖坟,你真怨我这么深? 有些人还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比如崔元,比如张璧、顾鼎臣和九卿当中那大理寺卿、通政使。 费宏已经入戏了,盯着杨廷和说道:“钱粮人丁不足,大明雄师便无法离开军屯旧制,尽数成为后顾无忧之募兵!新法于地方初成,有新利、有君臣一心之朝堂上下,一改军屯旧制才不致军中生乱!在此之前,欲压住武臣勿使贪功冒进,大明便不能内乱不止!新法定会生乱,故而只能设法导引之。如此陛下便不必持剑向内,百姓也不必遭逢兵祸!” 他看向了皇帝,执礼道:“杨阁老一力革弊图新,竟遣其子赴广东搜刮民财!臣后日朝会上弹劾杨慎滋扰乡里,败坏礼制,置广州府学政于不顾,宜贬黜之!孙阁老宜附议!先于朝堂争相辩驳,使广东情势曝于朝野,新旧法之争便可先决于朝堂。此争可一争再争,轻易便拖到秋粮收成时。广东必有不堪欺凌之士绅胆大妄为触犯国法,严首席再慨然请迎景帝入庙,请于忠武公陪祀。” 孙交:??? 众人目瞪口呆地听着还朝后一直低调的费宏编写着剧本,这剧本还没结束。 “老臣于大义之下无从辩驳,陛下委杨阁老新法重任,宜贬黜老臣总督四川以示制衡之意,使天下以为陛下慎重。广东新法嘉靖五年以前不推行至诸省,则一切尚有转圜余地。杨阁老任重,张孚敬任重,老臣于四川、孙阁老于中枢同样任重。孙阁老、崔左军有勋戚身份,也可阻着杨阁老,先不动军屯。陛下乃天子,当左右皆有余地。” 御书房里极其安静:朝廷中枢的故事,似乎真可以有另一个版本。 变法派党魁,杨廷和,四川人。 守旧隐忍多年,赶走了梁储,赶走了郭勋和陈金,赶走了王守仁,赶走了费宏,从陛下登基之前就执意大行新法! 新皇登基前那一个多月发生的事,大家都记得呢。说一不二! 江彬,多狠的人?说没就没了啊。 旧版的登基诏书是不是也可以翻出来看看?全力压制皇权、军权,经济方面的条款也非常多! 守旧派党魁,费宏,为什么要总督四川? 杨廷和势大! 张孚敬新科进士,没有杨廷和对陛下的引导,没有杨廷和的认可,他张孚敬能有那么大的权柄到广东?一柄天子赐剑杀了那么多人,还波及到了郭勋和陈金? 天子在朝堂上下唯一露过的锋芒不就是大朝会上对杨廷和一顿踩吗?那时候他表达的意愿不是不想大动干戈吗? 那后来的那么多干戈,是谁动的? 诸位,圣天子也不想的。 如果不是杨廷和势大,陛下为什么要出王守仁上经筵这个奇招? 如果不是杨廷和势大,陛下何必要立阁臣孙交之女为后? 现在若不是多方角力之后,新法早就不止在广东,早就已经全国铺开了,不然你细品一下:去年张子麟怎么气势汹汹去东南的? 是,还有很多旨意,还有很多圣谕,说的好像不是这回事。 但中枢的故事,还不是看对外怎么讲? 现在有了一个靶子,一个苗头了:清君侧啊! 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个首领不是? 费宏站了出来。 崔元目瞪口呆:这就是顶级文臣们的段位吗? 郭勋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怀疑人生。 十多双目光一起看向了杨廷和,包括皇帝的目光在内。 杨廷和眼神有点散乱,隐隐看见了被车裂的商鞅,看见了被开除儒籍的王安石。 张璧、顾鼎臣的手就一直没有停止抖动过:中枢重臣,合谋天下官绅。 从今天开始,睡觉都要口里塞球,免得说梦话泄露了机密。 朱厚熜站了起来,朗声说道:“此刻,就是决定将来百年之内格局的时候了!拿酒来!” 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什么杨慎在广东突然一热血,朝廷这边需要考虑把于谦立起来做应对? 要从思想的层面站在道义制高点。 可那还不够。面对一个庞大无比的利益集团,要有足够的布局去分化、去设局、同时阻止某一些力量就此不可收拾。 军队是确实需要栓绳子的,甘州刚刚兵变过。 官田里,自然也有一些是武官的田,该怎么把握分寸? 费宏给出了解题思路:文臣有守旧派,帝党被压制,杨廷和都能把学生塞到司礼监了设成御书房了! 刑部大堂上的背刺,够资格在当场看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