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用卿大喜:“惟中兄果然有办法!” 唐枢笑了笑:“这算是酬劳我今年来做了数月苦工吧。天色已晚,现在也不便到处寻住处了。这样,我在左邻右舍也算有些颜面,这就让人去叩门问问,今天就借宿于此吧,明日再做打算。我还要去一趟清江浦,今日回家也是要收拾行囊,留书廷议兄与我到那边码头汇合的。” 虽然约好了一起走,但谁能保证彼此的行程完全对得上?反正龚用卿很久前就来信,说秋闱之后九月就出发,十一月必到淮安。 “……那便有劳了,实在是叨扰。”龚用卿现在也没别的好办法了,借宿就借宿吧。 他不免问了一句:“惟中兄在刘总河那里,到底做着什么?小弟还以为惟中兄是做幕僚。” “陛下忧心黄淮水患,南巡时任了刘师做总河,刘师岂能不全力以赴?我这一年来,几乎都是与河工打交道,与刘师一起把黄淮交汇这一段走了个遍。” “……昔年听闻惟中兄踏遍名山时便心向往之,如今惟中兄竟已钻研河务了。”龚用卿眼里试探着问,“惟中兄乃刘总河高足,大试当前还有此等闲暇,实在佩服。不知可否引荐我等拜会一下总河大人?” 这可是身在淮安的朱袍高官。 最主要的是,龚用卿认为唐枢在大试之年到来之前还不温习功课,只怕是能从刘天和那里得到很多有用信息,心里极有把握。 唐枢很为难:“只怕不便。明日我清早过去,便是要趁这几日与刘师再去一趟高家堰。刘师公务繁忙……” “那便等腊月初一启程后,再与惟中兄畅叙旧谊。惟中兄可知那河运局究竟是何衙门?为何引得南北客商齐聚淮安、以致于旅邸家家客满?” “也对,廷议兄等人自福建而来,只怕还没看到那《明报》。” “……明报?” “廷议兄稍等,我从刘师那里是抄录了一份的。” 唐枢很快从书房里取来了一个册子。 他当时看到的,也是官方通过通译局送到总河衙门的那第一期。 之所以要抄,是因为刘天和心里也没底明年会试会怎么考,总之先让唐枢对着《嘉靖字典》和这报纸先抄录一下简字,熟悉一下新体例。 会试哪有包中的?就算明年不考简字、新体例和新学,将来必定会有,所以唐枢做这方面的功课自然越早越好。 唐枢对自己有自信,同时对于将来的规矩也听刘天和讲了很多。 有进士出身自然好,但在这位陛下眼中,只怕有没有进士出身不那么紧要。反而,如果在治河这件事上立下功劳,那当然是更容易简在帝心。 现在龚用卿打开这册子,看到上面的文字和体例之后不由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唐枢稍微解释了两句,而后才道:“明年自不会用这简字,我也是先熟悉一二。没办法,陛下已有旨意,诸衙公文要在一年内逐渐换成全部由这简字和新体例来书写。刘师把许多杂务都丢给了我,又说明年不管能不能中都会奏请陛下用我在河道衙门做事,我只好先练练了。” 龚用卿口干舌燥,王慎中他们也如受重击。 品衔、恩衔、功衔、爵衔……与他们最相关的,自然就是这简字、新体例。 就算明年会试不要求用这些来答卷,但公文都定下了规矩,不管中不中进士,这东西是免不了要学的。 更何况,明年会试就算不强求,如果有考生用这简字和新体例来答卷,阅卷官和陛下会不会另眼相看? 前程当前,龚用卿涩声问道:“惟中兄,我看也不必去麻烦左邻右舍了。兄若不弃,今夜不妨围炉夜话如何?” 他妈的,还好今天没找到住处! 唐枢看着他幽幽的眼神,不由得有点头皮发麻:“廷议兄……莫不是打算秉烛夜谈通宵达旦?我可是累了一天回来的。” “惟中兄跋山涉水的身子骨!”龚用卿顾不得颜面了。 唐枢扭头一看,只见这几个福建泉州府来的举子个个都露出那种恨不得把他生吞的目光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