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重一个京营,其余尽是敲打之意。 如今,勋臣武将立下不世之功的机会来了:叛乱不定年年有,但开疆拓土只看心有多大! 当然了,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胆色、有没有能耐去帮助皇帝开疆拓土。 议题一提出,收到的就是疑虑。 说作疑虑,读作反对。 “陛下,宣德年间弃交趾,盖因久其民久不服王化,致有以交趾一地病大明之势。交趾若有内乱,王师平之不难,然其后何以使之为北御鞑靼、瓦剌根基之一?” 出声的是彭泽。 他很有名,资历很老。 当年,他是跟王琼一起争兵部尚书的人。他与杨廷和的关系很好,辞任总理国务大臣的杨廷和,终究还是留了一个不可小觑的人在京城。 彭泽什么别的官都不当,只以一生阅历在军务会议做个参谋。 现在他一开口,人人都想到了杨廷和。 皇帝想动交趾的心思,杨廷和难道不是早就能想到? 如果轻易言兵以致新法崩溃,最终新法党魁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莫非彭泽就是杨廷和留下劝谏皇帝不要又想新大略的人? 朱厚熜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他面不改色:“故而先只是秘密筹划,此谓之预案。朕能给你们的,是外察事厂的二郎们冒着性命之危传回京里的消息,源源不断的消息。根据这些消息,根据大明实际的国力、战力,你们要做的便是推演。既包括战事走向的推演,也包括收复交趾之后如何治理会导致什么结果的推演。” 看了看彭泽之后,朱厚熜又看向王守仁:“战事不可轻起,朕也不会轻起。这军务会议既成立了,诸位名为参谋,当有大大的题目来思考。这交趾,便是题目。军务会议如何就大明军国大略谋划好诸多预案,朕拭目以待!” 是的,只谋划,受伤的只有众“参谋”的脑细胞而已。也许有些人会为此多白一些头发,但提前想一想方略,用不用、打不打再另说嘛。 但这真的只是一个题目吗? 不可能的。 王守仁看着朱厚熜,心里默默思考着。 永乐征交趾,宣德弃之,其中自有原因。复杂之处,王守仁不确定皇帝是不是已经全然了解。 很重要的一点是:陛下为什么说收复交趾后可以作为北击鞑靼、瓦剌的根基之一? 众人的目光汇聚到了杨一清身上,他是军务会议总参谋,他有什么评判? 杨一清开了口:“永乐六年,史载太宗皇帝得安南,安抚人民三百一十二万有奇,获蛮人二百零八万七千五百有奇。” 他开口就是数字,面对今天这个新题目,杨一清首先表现了同样天才级别的记忆力。 众人思索着杨一清列这些数字的原因,只听他很平静地问皇帝:“敢问陛下,若克复交趾,杀,还是抚?” 武英殿内一阵寂静。 王守仁心头也如压着巨石一般,凝重地看向皇帝。 杨一清说话很简单,一句话直指本质。 交趾在明初时,便有了数百万人丁。交趾虽有大片宜粮之地,要养活那么多人丁,还有多少余粮可供输运到大明腹地,使大明有更充足的粮饷?交趾是北击鞑靼、瓦剌的根基之一? 太难了。 而宣德年间为何放弃了交趾?叛乱不断,继续治理下去成本太高。叛乱是需要条件的,那么多人丁的支持、自宋以来数百年已然自成一方的惯例,没那么好打破。 杀,那意味着要杀掉数以百万计的交趾人丁,再迁大明百姓过去。这样的例子,史册上多的是。 迁民实边,也不见得好用。强如盛唐,征高句丽后迁了多少人丁过去?八年后就又回来了。 迁民实边,除非军威极盛,已经杀得那边再无力反抗,杀得良田都无主了。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