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灾而减免的税赋算在内,朱厚熜要盘算的是江南官绅富户还能容忍让出多少私利,大明的财政水平能改善到什么程度。改善的过程中,能不能支撑朝廷把许多短期长期的事情做了,又进一步加强对整个大明的控制力度。 这些事情,需要盘算很久了。 朱厚熜也并不急着找臣子来商议参谋,这本就是不用急也急不来的事。 他一样需要看看朝野的风声走向。 …… 消息传到了南直隶,这才是真正的轩然大波。 年底团聚、走动的机会极多,除了正常的交往,利益相关的许多人都不免要谈论这个问题。 南京官员、江南士绅,自然是更加关注这一点。 应天和淮扬总督刚刚撤掉,南直隶诸官今年本来过得还不错,毕竟头上少了两个大人物盯着。 但是将来…… “拆了南直隶,设了什么淮扬布政使司,难道就比现在好?” 酒楼茶肆,烟花之地,处处都是谈论。 某个士子一脸想不通。 “呵。”另一个士子拥着娇娥,就着屋中炭盆,冷笑着说道,“那要看是对谁好,对你我这些生员,必定是不好的。只说一点,诸省乡试已经都是北京礼部来出卷派主考,南直隶可还不是!将来南直隶诸府州官员均由北京吏部铨选考功,我辈子嗣要考个生员出身,也没有以前那般容易了!” 几个人若有所思。 南京吏部如今确实也已经没有了南直隶诸府州县官员的铨选资格,但他们还有考察权。而同样,铨选权他们没有,难道就没有荐举权吗?同朝为官,对于许多北京吏部就有职权选任的低品官员,难道会都驳了南京的面子? 而在南京任官的,大半已经都是重心在经营自己的人脉关系、为亲友子嗣的将来做些事。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南直隶在很多事上是自成一统的。 “东南杀官、惠安伯叛乱、南巡、京察、粮赋直征……”有人叹道,“陛下御极以来,南直隶当真是没有一年不惶恐一番。江淮龙兴之地,南京国之根本,陛下到底在猜忌南直隶什么?” 他们想不通,在南京任官的许多人也想不通。 而南京武臣,如今却是以徐鹏举和仇鸾两个年轻人为首了。 他们很紧张,因为这件事毕竟非同一般。 华亭县,徐阶的父亲每日都会催问一下管家:“有信来没有?” “老爷,少爷但凡来信了,自然是立马送到您面前。” “哎……” 他只是一个缩影,江南有多少人家出了举人、进士在朝为官的?他们当官的亲人关心自己的仕途,他们的家人、族人关心的是将来的赋役。 在四川,已经致仕在家的杨廷和眉头紧蹙,神情与家中为过春节而布置出的喜意格格不入。 过了许久之后,他只是一声长叹:“现在自是不会乱,可若将来战事不利,又或连年征战怨言渐多,那可是大麻烦啊……” “……兄长说的是南直隶的事?”他弟弟杨廷中很忧愁,“用修任户部尚书,可是在风口浪尖……” 杨廷和沉默良久,只能悠悠说道:“我已致仕,他的路,该他自己走了……” 江西铅山,年底前到费家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想探一探费家的口风。 在铅山东北面,徽州府如今隶属于南直隶,在外行商的人也都回家过了年。 大明数大商帮,徽商也是分量极重的一个。 “今年是粮赋,明年只怕就还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