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的事,对北京老百姓又能有什么影响? 南京同样是鞭炮齐鸣,但今年几家人一起过年的情况比较多。 刘镇元又到了南京,这个晚上他也在守岁。到了这么晚,还不断有消息传回到他这里,他看过之后只是递给旁边人做好记录。 不可能有什么乱子。 但是他皱着眉。 陛下登基之后,固然有很多人扶摇直上、享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好处,也有很多人享受到了乡试年年有、乡贤和乡爵县爵的好处,但新朝的新血还不算多,而且也都集中于品级很低的官位。 除此之外,却是整个官绅群体不像正德朝以前那么自在了。更多的官和吏,受到的束缚更多了。新法之下,他们要吐出来的更多了。 官吏待遇法带来的“恩”,和官绅都要担赋役的“威”,如今是处于脆弱的平衡状态下的,那基于皇帝控制住了中枢、又大胜北虏带来的“望”。 但现在进入新阶段了。 国策会议不断扩大、参策席位不断增多带来的“高层开源”阶段,要转变到“中高层节流”的阶段——以南京诸部衙可能被裁撤为起点。 不是人人都能爬到那么高的,也不是人人都那么有理想抱负的。 许多人,是求田问舍而并不羞见谁人才气的。 刺激半朝文武神经的事,真的要一口气去做吗? …… 整个正月里,仍旧没人弹劾张孚敬。 “看来张杀头的名声,够吓人的。” 御书房内,听到朱厚熜的调侃,张孚敬尴尬地笑了笑:“臣又不是睚眦必报,臣奉旨办的,都是误国害民之人。” 朱厚熜点了点头:“此前国策会议上,朕再次说了此事后面再议,现在只怕都想通了吧?” 费宏恭谨地说道:“臣等在文华殿内也议过了,至少诸国务都明白了臣与茂恭的用意。陛下圣明之至,原来当时便明白了。” “见你们突然提起这件事,又是在马上就快过年的时候,自然想得明白。”朱厚熜轻笑着,“只是此事既然提出来了,便也要开始谋划了。费卿这么做,不担心将来致仕后江南官绅敌视费家?” 费宏一脸正气:“臣既忝任总辅,自该为大明万世计。毁多誉少,臣也是问心无愧的。” “那便好。”朱厚熜又看着张孚敬,“茂恭呢?你张家却没有费家的根基。” “臣能有今日,全因陛下信重,岂敢不效死?” 朱厚熜微笑着:“先别说死的事,好好养着身体。这件事啊,没有十年,没有朕真正绝了北患,没让江南官绅享到新利,办不成的。勉强去办,无非百官离心而已。倒是既然提出来了,这两年就先让他们以为朕知道轻重,也再咬咬牙,各退一步吧。” “陛下圣明!臣等正是此意。过了正月,也该有些人不再避讳,也忍不住上疏言此事了。国策会议上,终究还是要辩一辩的。” “辩吧,专门开一次会辩。届时,朕不参加。” 正月里不搞人,也许是有这样的讲究。但更重要的,还不是皇帝的态度并不清晰、坚定。 不参加这次国策会议,那就更显得皇帝对这件事很慎重。 南直隶和南京的问题,如今这种现状的利弊,让他们在国策会议上翻出来好好辩一辩、晒一晒,总会得到一个比以前好那么一点的结果。 说穿了,又是提议掀掉房顶、开个窗的做法。 费宏让张孚敬来提议,估计回头反倒是做和事老。所以他怕什么?这件事又不会是在他任上办成。 张孚敬才是当真不在乎,他张家没什么根基,瞄准了皇帝的诉求把这件事最终办成了,才是张家将来的根基。 朱厚熜年前盘算清楚了那本帐,也就想通了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注意力自然是要放在诸多企业怎么带动产业和技术进步、怎么让其他省尤其是北方的经济、人口也增强一点上。 正月后,皇帝的第一次大动静,是去巡视轻重两工园。 张仑和余承业陪着他,一路上都很紧张。 “高丽、乌斯藏、吐鲁番、朵颜那边的宣交使馆已经都设好了,广东、浙江、辽东三处,可以卖出去的东西很多。京城扩建、京广直道的第一期工程、治理黄淮、桑干河水库、总军备部的采买,还有朕把赋役的负担转移了那么多到官绅富户头上,已经为你们准备了这么大的市场,怎么把产业和技术这一块带起来,就是你们的责任。” “臣明白,臣明白……” 朱厚熜知道他们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