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川穿过人群,弯下腰,例行检查了一番那个弟子的尸身。 那尸身已经僵硬,更是失去了生前的温度,这位弟子的魂魄也已经消散,不知是出于何种缘故。 步惊川本来也没指望能够查探出什么,更没指望即便查探出什么,还能将流火尊如何。那位魔尊一点也不喜欢遮遮掩掩,在这弟子的尸身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便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此事是他做的,不必再费劲寻找凶手。 这又是何等地高傲,又是何等地自负。尭鳐 流火尊似乎觉得双方已然进入了一个猫鼠游戏之中,道修已经成为他的瓮中之鳖,终日生活在他给予的惊恐之中,他们的性命只是暂时的,只等着他何时到来,然后——取走他们的性命。 这看似愚蠢又盲目的举动,步惊川却又不敢将其看作流火尊自大的表现。这举动,若是放在旁的修士身上,步惊川恐怕只会以为其无脑而又嚣张,可他如今见识到这流火尊的手段,此人或许正面的实力并不是最强的,然而,他却最擅玩弄人心。 不论是道修还是魔修,若是人心自己先行崩溃了,最后的结果将会是不攻自破,流火尊届时的胜利的到来将会变得不费吹灰之力。 何其恶毒,又何其有效。 人族历经千万年而存,终究未灭,其原因之一便是,人族从未失去过希望,纵使情形再难,局势再乱,依旧有人能够缓慢地负重前行。 正如步惊川的七位师父一般。 可若是失去了这个希望,人族面临的恐怕将会是灭顶之灾。若是人心垮了,希望将会成为无根之木,无处附存。 而步惊川如今总算看出了些阮尤与这流火尊的差别。即便同是魔修气息,如今他也察觉到,这魔气与阮尤的气息似乎不一样了。 可这流火尊与阮尤的差别,却又不止这气息。流火尊比阮尤更为恐怖难缠的一点便是,流火尊懂得人心。 步惊川为那死不瞑目的弟子合上了眼,可因为这尸体放置的时间太久,终究还是无法为其合上,留了一条细细的缝,似乎仍有不甘。 步惊川不再看那具地上的尸身,转而站起身来,看向围绕着此处的弟子。 那些弟子惊惶的目光从地上的那句尸体,转到了他的身上。 步惊川清楚,他们这是等着他出声。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自生出意识起,他几乎做什么事情都是独来独往,少有需要与人共同进退的时候。而如今,他试着放下了以往的担子,试着与人共同进退,却从不知晓,这与人同担一件事,是如此艰难的事,甚至,比以往他所做的,还要更为沉重。 他以往做什么事情,都是他一人而已,不需要鼓励谁,更不需要安谁的心。即便是当初在北斗星城之中,他也是说一不二的,星城的居民只消要听他的吩咐,而他也会按照星城居民所想的那般,毫无怨言地完成他们的期盼。 可如今,却是不一样的。 他以一己之力无法完成这星斗大阵,还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这些人聚合起来的力量,远比他一人、甚至远比他前世要强。 然而这也是一把双刃剑,他需要顾好自己,更需要顾好这些身边的人。这把剑并不是这般好使用,因为它可能会因为遇到一点什么问题,而分崩离析。 而他如今要做的,便是阻止这把剑的分崩离析。 “我会给他报仇。”步惊川承诺道,“我已经知晓是谁了。” “既然你知晓,为何不去找他?叫这么多弟子在这处惶惶不可终日地等死么?” 步惊川的视线看向了那个说话的弟子,并没有作声。 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去,那个弟子意识到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有些不安,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看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没有错,至少——是为我们。”步惊川道,“然而我们所在做的事情,是为了更多的人,是为了手无寸铁的凡人,更是为了我们的亲友,我们的后辈。” “星斗大阵或许不能阻拦高阶魔修,但它至少能够为我们示警,而非叫我们这般无知无觉地,身边少了一个人。” “然而,它更大的作用便是为了阻拦那些不停来到此处的低阶魔修,他们或许对我们来说并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可他们举手投足,灭去几个小的宗门,或是凡人国度,几乎不成问题。” “我们建造星斗大阵,便是为了避免这些事情再度发生。已经有太多人无声无息地死在魔修手下了,而我们甚至根本都不知晓。” “可你说的这些又与我们何干?”那弟子问道,“我们如今在此处为你建造星斗大阵,已然被那魔修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