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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温若恢复力气便又站起身寻找,她绝对不会放弃。

    顶楼的最后一间教室,她在昏暗的走廊里走到尽头。

    这是件画室,门没锁,她轻轻地推开门。

    天光透过对面的窗户投映过来,她终于看见光亮。

    亦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粲粲,是你吗?”

    画室里摆放着模样迥异的雕塑,横七竖八的画架,还有满墙五颜六色的画,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只有窗帘缝隙里露出的那点缝隙里的光。

    昏暗,凌乱,空气中夹着类似石灰的味道。

    蜷缩在椅子上的少年闻声抬起头,眉间微蹙,递过来眼神。

    那是双陌生的眼,温若的后背刹那间爬满鸡皮疙瘩。

    他红着眼,泛着湿漉漉的光,露出脸上的伤痕。

    那种“没人要”的破碎感,是温若从未见过的。

    他看起来像哭了,脚边是踢翻的水桶,泥泞狼藉,沾染着浑浊的颜色。

    她走进画室,踩进那片水中,清脆的水声,在这间宽敞的画室里传来回声。

    小白鞋上沾到脚步带起的水滴,晕染成一个个污点。

    她来到他的身边。

    柔嫩如花瓣的脸颊上,哭得双眼通红,额头汗淋淋,碎发黏在嘴角,脏兮兮的,像小花猫。

    温若吸鼻子,揪起校服的袖口擦掉脸上的黏腻。

    “江粲。”她委屈地喊他名字,带着鼻音的软调,像是撒娇,也是示弱。

    江粲面前的画板上是一副色调沉重的画。

    虽然抽象,可她能看得出来,画上是颗心脏。

    血红色夹杂黑色,还有杂七杂八的暗色,扭曲的构图,整幅画透着压抑病态的感觉。

    他的指节上还有干涸的颜料。

    这幅画是他画的,温长河曾经夸过他在绘画上的天赋。

    他为什么要作这幅画,答案不言而喻。

    江粲一直在暗搓搓地在乎着她的病,或许他也不想失去她。

    如果她不在了,他会怎么样?

    心疼的感觉更加明显,温若伸出颤抖的手,抚摸他的发,他低下头。

    她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不再刺激到他。

    “我真的很想活到二十岁。”

    可一句话没说完,她就控制不住气息,泣不成声,整张脸憋得通红。

    她呜咽两声,蓄满的眼泪哗哗掉下来,像断线的珍珠,流满她的脸颊。

    温若的心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压抑已久的担心害怕,在此刻如决堤的洪水,她哭得哽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每次只能挤出几个字,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

    “和你在一起,该有多好。”

    她早就受够腐朽的身体,商品还有保质期,她却不知道自己哪天过期。

    从小到大,不断地生病,假装坚强,安慰别人。

    她其实胆子很小,也很怕疼。

    温若是高敏感的人群,她能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为了不让他们伤心,她总是装得没心没肺。她是属于拼命燃烧自己也要照亮别人的那种人。

    在模糊的视线里,江粲仰起头,两条长长的眼泪划过他的脸颊,她看不真切。

    随即他便起身,被遮挡住的瞬间,她被拥入炙热的怀抱,紧得喘不过来气来。

    他是那么用力,刻骨铭心般,深刻地抱紧她。

    “粲粲……”她回抱住他的腰,埋进他的胸口里。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一下,两下……

    他低着头,后颈的骨头凸起,延伸进校服里。

    少年的心跳蓬勃有力,鲜活而又强烈。

    她则柔弱易折,被他的肩膀完全包裹,却又随时可能滑落。

    深深地张口呼吸,她揪住他的衣服,呜咽不止。

    江粲的脸抵在她的头顶上,气息在颤抖,拦腰抱的她手越勒越紧。

    “别哭。”他的语气像片羽毛落下。

    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头发,轻轻地抚摸,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顶。

    隐秘的画室里,他们像连体的婴儿,紧密地贴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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