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翻了好几次身,冷热交织的苦楚未见减轻,喉咙反而又干又涩,急需水分的滋养。 出门在外,不比从前时刻有人在侧侍奉,她慢悠悠起来,趿鞋趁月色移步至桌边,提壶斟水。 水位线愈来愈靠上,眼看便要涌出来,她忙停手,放了水壶,捧住水杯送往口边。 唇齿刚打开一条缝,一股天旋地转卷走了所有知觉。 水深火热间,有两个声音萦绕于耳畔: “都是你的错,好端端的,非挑唆元姐姐上屋顶,这下好了,把人都冻病了。” “……我哪知道她身子骨这么弱不禁风,我要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做。” “你还顶嘴是吧?你睁开你的眼,仔细看看元姐姐,烧得脸通红,唇色却那么白,指不定多难受,你居然……” “我知错了,小祖宗你小点声,别扰乱大夫看病。” 争执戛然而止,另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二位,这位姑娘是寒邪侵体,属风寒。切忌再度受凉,按时用药,静养些时日自可痊愈。” “静养?静养多久?” “体质强的,三五日,似这位姑娘先天体弱,后天又……多则一月,少则半月……”话音时断时续的,元月的意识也益发模糊,后面如何收场的,已是不得而知了。 头脑豁然开朗时,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 何尔若就在床跟前守着,见她转醒,忙端茶递水。 正好十分口渴,她便慢慢儿坐起来,何尔若很是贴心,给空着的背后塞了个引枕。 “……多谢。”一出口,她自己也吃了一惊,嗓音哑得犹如与人扯着嗓子大吵了几个时辰似的。光听声儿,怕是以为是个八十老妪在讲话。 “先喝口水,润一润就好多了。”何尔若笑道。 元月才记起来自己一直没接杯子过来,懊悔一笑,忙伸手捧于手心。 一送一接的过程中,何尔若眼中浅淡的怜悯恰被她收入眼底,她有些纳闷,染个风寒,何至于此? 不过她不打算细究,何尔若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现如今这个狼狈模样,莫说别人同情她,她自己也觉得颇为难堪。 接连抿了三两口清水,元月托着杯底,难为情道:“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真叫我过意不去……等几时好些了,我还是去客栈住吧。” 何尔若立即拒绝:“不行,我不同意。你病得床也下不来,在府里我们都能照顾你,去了客栈,身边又没个人,万一像昨晚一样,突然晕倒了,那可怎么办?” “可我才来短短几日,便给大家惹了许多是非,我实在难以心安……再者,我以后多多注意就好了,哪里有你口中那么严重。”何尔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尽量放软语气道。 看她如此柔柔弱弱的,何尔若纵有万种说她不对的理由,也不忍脱口,悉数吞回了肚子里,只握住她冰冰凉的手说:“姐姐,你安安心心住着,我们一家人才能放心。你若当真想搬出去,好歹等病好全了再动身,我……我不会再拦着你了。” 元月叹了叹,妥协道:“好妹妹,我听你的,好好养病。” 何尔若破愁为笑:“好姐姐,你想吃点什么,我叫他们给你做。”说完,连拍三下头,改口:“瞧我这记性,吃饭前应该先喝药。你等着我,我这就端药来。” 元月心间一片柔软,目送人出去,又用眼神迎接人回来,只不过,这次不止何尔若一人,后头还跟着何千钧。 稳稳当当待在床上着实不甚礼貌,她扶着床沿准备下地来迎,却被动作更快一步的何尔若按住:“不能起,大夫说了,你至少得卧床休养上好几日呢!” 何尔若的话不错,微微一动弹,后背上密密麻麻渗出一层虚汗来,鼻子里更是堵得厉害,且有一种老想打喷嚏的冲动,与当初落红后的状况,别无二致。 想来是那时便落下了病根,估计以后再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念及此,心里不由憋闷得慌。 “何小姐,怨我没分寸,害得你遭此罪过……”何千钧剑眉深锁,正对元月作了三揖,之后,自怀间掏出一张纸,经由何尔若之手送到她面前,“这是请罪书,请何小姐过目,如有哪处不满意的,我再回去重写。” 元月展开来一睹,果有明晃晃的“请罪书”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