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怎么样?” “上午瞧了,说是还挺好的。”金淙的小脸粉扑扑的,也不晓得去哪儿,晕头转向地跟着家主走,“但是早上我听雪胎说,他出门前给老爷请安,看见正堂的纱帐后一幕雪白的方帷,残灯冷烛,静置着两排花花绿绿的皮影,关节随着风晃,脑袋骨碌碌直转。就听到这儿,然后我就出来了。” “淙儿的胆子比猫都小。”北堂岑失笑,也像搂斑儿一样搂着金淙的肩膀,安慰他说“宋大人身边有个哑侍,小子尽心尽力照顾她父亲多年,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估计是给他玩儿的。之前她两个姑娘下学,我顺路去接一下,买了两个手偶,宋大人后来问我在哪里买的,又给她那哑侍买了一个。” 这不由得让金淙有种被爱护的感觉,可是他的个子没有公子高,体量也没有公子大,脸一偏就能埋到家主怀里,这个动作就显得很变味儿,让他觉得很羞,轻轻哼了一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光是挨着他,北堂岑就被他剧烈的心跳振得不行,笑着说“你不是小叔叔吗?怎么这么不习惯和家主相处?” “我习惯的。”金淙把脸抬起来,故作镇定地装了一会儿,装不下去,一歪头将脸埋在北堂岑的胳膊上,哼哼唧唧地说“那要是能多相处,我肯定就习惯了。” “哦,是我去看淙儿的次数少了。”北堂岑有时候会逗他,金淙的年纪小,动不动就脸红,很有意思,但要说他脸皮薄吧,跟斑儿凑在一起玩也不见他害羞。 沐院在大将军府最中间的位置,沿着笔直的一道轴线,穿过仪门往前一间是外堂待客的正厅,经过湖园往后一间是北堂家的影堂、三圣神龛和暧堂,在这道主梁上并没有其他的建筑,就连家主和先生居住的青阳院都是偏的。这是金淙第一次来,沐院的结构疏朗,明亮宽敞,迎门一面前厅,左右堂屋供给休憩,天井正中一圈低矮的白玉砌出火塘,再往后是家主的内书房和沐浴场。 三圣中的北母执掌兵戎之事,她是火神红疣的母亲。火塘是大将军府的心脏,家主每次出征之前,宫里的巫祝都会来到火塘为她荡秽,身着法衣,口吐火焰,烧去她前路上的灾祸与恶疾,令她一往无前,所向披靡。武妇家里都要有火塘,不论冬夏,炭火常年不熄,可以保佑家主在战场上武运昌隆,邪祟不侵。男子不能跨过火塘,不利家主,金淙都不敢跟着北堂岑穿过天井,特意从廊檐底下绕了一个半圈,北堂岑已在二进院门前等他了。 听见动静,冥鸿从内书房迎出来。上午时候相府将田亩册送过来,长史大姨跟雾豹在外头核对过一遍,递进内宅给娘,娘把她揪来书房抄公文,盖金印,手抄得发软。 “好辛苦,我的闺女。”北堂岑笑着抬手蹭蹭她的小脸,见颊上有墨点未干,悄悄用拇指抹开,把她抹成一只小花猫。冥鸿对此一无所察,笑嘻嘻地仰着脸,说“娘洗澡么?我已让人把地龙烧起来了,正热呢。”金淙躲在北堂岑身后偷眼瞧着,想笑,不合适,把折扇抽出来掩住脸背过身去,肩膀一个劲儿地抖。 今天下午有媒公要来给雾豹姑娘说亲,她让冥鸿也去,家主让冥鸿去青阳院找她大爹拿钱,留着赏人,冥鸿说她跟姐姐有钱,不用,让家主在脑瓜子上敲了一下,将她赶去了。 冥鸿姑娘一走,沐院就只剩下两名小侍,都是很浅年纪,一个叫松涧,一个叫云鹤。金淙跟着家主进了沐浴场,一汪春池,水汽氤氲。松涧来捧锦战袍,北堂岑坐在池边的蟒纹透雕榻上脱靴,拆去吊腿,松开裤脚,把两只臂环褪下。 “淙儿。”她唤了一声,回身将臂环递去,只见金淙攀着花枝躲在立柱后头瞧她,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粉,神情有些畏怯,又不尽然,一双眼睛水光流转,眉目含情。 淙儿一向是个乖觉孩子,乖觉得让人起歪心。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