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去向,也从不允许其他男子在她的跟前露脸,红泪早已习惯了。他觑窥着王公子的脸色,应了一声是,转身吩咐下去,将守卫和宫仆一并打发了,只留两个近侍在跟前。 “帮我卸妆更衣。”姬巳莲托着脸腮,闭上眼。红泪轻手轻脚地上前,跪在七宝榻前,从耳坠开始摘。金累丝的耳环内外皆嵌宝,颇为沉重,巳莲‘嘶’一声,揉弄着酸痛的耳垂,抱怨道“下次换幅耳坠,就没有轻一点的吗?” “这是萨拉安追命工匠特意为您打的。”红泪用丝绸将耳坠擦净,才敢收回锦匣中。平时王公子很喜欢这幅耳坠,是这会儿心情不好,酒劲儿渐渐漫涨,觉得疲累,才随意发难,故而小心回答道“王公子,仆瞧着这耳坠精巧异常,背面攒了叁朵镂空的莲花,内区是缠枝图案,中区和外区都镶宝石,这是萨拉安追对您的心意,稍有点沉,想来也是难免。明天我叫珠宝局的再送一些新样式给您挑,好不好?” “行吧。”巳莲嘟囔了一句,几乎快要睡着了,思维艰涩,断断续续,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夷人喜欢黄金,五彩缤纷的珠宝松石一类更是心头好,萨拉安追为他挑选衣服首饰,往往都过于沉重繁琐,好看是好看,却压得他浑身难受。“快点摘,怎么笨手笨脚的。”巳莲懒散地抬起一手托住发髻,不悦地催促红泪,他鬓间还有两只嵌宝的金蝴蝶,一只振翅欲飞,一只正安然小憩,头、腹和身体嵌有十颗松石,翼上镶嵌两大枚翡翠,金箔衬底,直叫人头重脚轻。 为权贵制物,理当投其所好,然而巳莲自己却并不怎么喜欢这种款式。也不知道是不是北人的审美都差不多,这种过于雍容的首饰,巳莲从前总在妗娘府里瞧见,舅舅也不怎么戴,只有那个叫梅婴的,也不知是生来俗气呢,还是为了取悦妗娘,总是满头的珠翠。大概因为夫与侍总归不一样,妗娘送给舅舅的大都是墨锭、花笺、折扇和瓷器,是供他闲来无事自己玩赏的;而送给梅婴的头面、衣服,虽然也贵重,却是装扮了供她看的——就是这儿不对。巳莲暗暗想着,他要挑自己看着顺眼的,才不管玉兰那家伙什么喜好。 义髻沉重,在头上摇摇欲坠,嵌宝蝴蝶金钗被轻柔地摘下,干燥微凉的手背顺着他的脸颊厮磨,从下颌滑至脖颈。巳莲睁开眼,从镜中看见酒气熏然的玉兰,片刻,他‘哼’了一声,揽过长发,将脸扭向另一侧。 “不?”玉兰朝前倾身,捏住莲花小巧的下巴。 “不。”巳莲的心里还在闹别扭,因此拒绝得十分断然,不动声色地一抬肩膀,挡开玉兰的手。 “不?”玉兰退而求其次,捏住巳莲的胳膊,顺着骨骼的走向往下捋,两手握住他的胯骨,将他提到自己跟前,抚着他的大椎将他摁在榻上,又问道“不?” “我说了不,我不服侍你!你的部烈临幸宫仆,你看我做什么?你拿我当什么了?你竟敢这般辱没我。”巳莲不悦地挣扎起来,从宜思诨那里讨教来的肃语终于派上用场,他推搡着玉兰的手腕,用不甚熟练的口吻骂道“蛮子…挨刀的…” “挨刀的?”玉兰笑着抓住他的手腕。莲花固然胆大包天,宜思诨那孩子也一肚子坏水,分明知道小莲花学会了,第一个就要来骂她,却还是肯教。 “挨刀的…”玉兰呢喃着这个词,笑了一声,垂落的长发间露出双锋利的眼,口吻的弧度仅仅压下两分,便显得有些森严。巳莲猝然被唬住,但又觉得自己占理,是玉兰辱他在先,故而红粉着眼尾理直气壮地与她对望,浑然是引颈受戮的模样。玉兰的眸色冷下去,与他十指相扣,力道越收越紧,巳莲痛得皱起眉,发出两声短促的小动物似的哀吟,想往后撤手,却没能博得萨拉安追的同情。“痛,松开,我手痛”,莲花叫起来,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着,怎么都动不得,他甚至疑心玉兰会一根一根掰断他的手指。 “我常挨刀。”玉兰注视着他的双眸,瞳孔缩了又缩,半敛的长睫含收眼风,将莲花的手拉到切近,吻住了他的掌心。这个吻隐忍又克制,呼出的热气蓄在莲花手里,施加给他的疼痛却没有一分减轻。“这就是我的生活。”玉兰会说些简单的官话,由于调整咬字习惯而语速慢极。她挑起眼帘,眉骨下横着深凹的褶皱,微蹙长眉,用脸颊贴住莲花的掌根,怅然道“你伤了我的心。”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