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那股间间断断的白松香唤醒的。 多数时候,这股气味都是埋在了记忆深处,有点像成片沙砾里不起眼的玻璃碎片,攥在手心里的时候感觉不到,一旦铺开,就会在太阳底下折起光,尖锐到掌心发疼。 她回来了吗。洛珩呼吸缓慢,睁开眼的前一瞬,意识比动作更先一步找寻归人。 “洛珩……” 还有一声意料之外的呼唤。 “…珩珩?珩珩?” 洛珩睁开眼眸,猝不及防转醒的身体喧闹着。心脏破开胸腔,一下下闷沉的撞击擂得她发疼。 “……阿母?” 她声音艰涩。 “珩珩……”年长的妇人霎时落下眼泪,神情潸然,紧紧抱住了发愣的洛珩,“怎么瘦成这样了,怎么这么瘦啊……” 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发了疯。 就连喘不过气的拥抱,在窒息的前一刻都显得那么沉重。 距离上次看见阿母过了多久呢。 洛珩记不清了。好像分别后,她孑孓过的这叁年模糊又简单,在临别时,也没有多叮嘱对方什么。 妇人的掌心比唐言章更加粗糙。覆在她细腻的手背上摩挲的时候,因操劳而厚重的茧子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她依稀记得祖父下葬时自己捧着的那方黑色相框,和身旁哭弯了腰却还在帮自己别着白色袖巾的阿母。 再往前倒,就是被祖父叫回家时匆匆和她的那几句寥寥问候;以及十年前孤身一人跑到公园时,不远处一直守着自己的目光;还有那个冷极冷极的夜晚,将她从浓重的墨色中一边替她擦掉泪水,一边抱着回家的触感。 她好像有点想起来了。 那些记忆中忽明忽灭的烛火,背后还晃着一个妇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轻声吟唱的生日歌。 “阿母,我没事。”她轻轻回拥有些发抖的妇人,一下下安抚性地顺着她的后背,直到自己掌心触碰到微微的潮意,她才看清眼前人迈向年老的模样。 “您怎么来了?” 洛珩的声音又低又浅,有些像叹息,又有点像压抑的嗡鸣。 “是唐老师联系的我。哎…唐老师,她说你要生日了,想让我们见一面。” 洛珩动了动,有些意外,又有些惊讶。 “她?” “是啊…一年前吧,还是什么时候,唐老师突然来找我想问你的情况。后来也帮了我很多忙,真是个好人啊。” “帮忙?” 洛珩咀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目光从妇人身上转到租房四周,借着有些昏暗的光去找寻唐言章。 只一瞬,她的视线与唐言章相交。 后者正站在狭窄的玄关处,眉眼温柔而潮湿。 “是啊…当年唐老师就一直在帮我处理那些捐款的收尾,还有这次你的生日,也是唐老师说想让我们再见一面,特地给我安排的。” 妇人稍稍拉开距离,皱黑的手下意识地往洛珩消瘦的侧脸上抚,却好像想起了什么,在触碰到肌肤的前一刻顿住。 洛珩垂眼,平薄的唇微微张开。 “阿母。”她凑上前,轻轻握住眼前人的手腕,“您过得还好吗?” “好啊……我很好…很好……” 是触目惊心的锐利和明显的冰凉。妇人顿时潸然泪下,连同声音都变得哽咽。 “你好不好啊,钱够不够花?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体怎么样啊?” 妇人念念叨叨,眼角的皱纹爬满了担忧与悲恸。 …… 洛珩低低吸一口气,所有想安慰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