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小凤是个孤儿,从小被隐居山中的老道姑收养,精心教养到十六岁。所以她这个“父”不但是师父,而且还是女师父。只是情同母女的师父年老,自知天命已到,想到长安探望故人,到洛阳换船时,不幸病逝。 山中日子本就清苦,仅有的一点银子还给师父看病用了,到现在小凤身无分文,只好自卖自身。而她虽然俗家打扮,却秉承一颗道心,对俗世没有要求,所以卖身为奴在她看来,是另一种修行,并没有多么痛苦的感觉。小凤性格纯良,虽然没到不谙世事的地步,可也有点愁人的执着、一根筋。这样相处起来有点费力,但胜在她心无杂念,忠诚正直。春荼蘼想想,觉得自从来到洛阳,运气一直不错,果然是捡到宝了啊。 春青阳最是心善,纵然有点心疼那五两银子,但想到救人于危难,还是欢欢喜喜的表扬了小孙女。只是这样一来,房子的问题就更紧迫了些。春荼蘼还心里盘算,回头把两名暗卫过了明路,反正如果买下荣业坊那个院子,两进的院子足够住人了。 外院的倒坐房,东舍归老周头住,西舍改为车马房,她要为父亲买一匹好马,再买一辆车和架车的青骡。外院的西厢房就归大萌和一刀,东厢房明亮宽敞,就做为外书房。她心中筹划着要开个小型的律师事务所,名字还没想好,但到时候,那边可做会客之所。 内院的正房当然还是给祖父居住。父亲住东厢,她和过儿、小凤就住西厢,其余厨房和库房都尽够用了。以后赚了钱,再买个丫鬟和小厮。给老周头和过儿做帮手。毕竟屋子大,打扫的地方也多,她可不想要祖父亲自做家务。 内院花木扶疏。环境清幽优雅,基本上不用动。后院有水井和空地,可拔给春青阳,让他老人家闲来种种瓜果蔬菜,省得总想出去找事做。而且家里有祖父坐阵,不管是父亲也好,她也好。出门办事总是很踏实。因为知道家有人看着,不管在外面多辛苦,总有家在身后,永远打开大门,温暖的等在那儿。 至于说做状师……只要她打响名气。一定有生意上门。以她跟康正源巡狱一趟的所见所闻来看,状师这个行业在大唐是极有前途的。虽然与人诉讼是很低贱的行业,从官到民都特别需要,却又特别看不起,可是事在人为,说不定她就能扭转世人的偏见。不过因为她是女的,遇到的阻力和不信任可能更大些,但她有信心克服,更有信心赚大钱。让祖父安享晚年,为父亲的仕途铺路。 据她看,洛阳和长安不比幽州,对女性抛头露面的容忍度是很高的,这几天她在附近的南市看到太多女人做买卖,有的甚至站在车辕上跟男人争抢生意。毫不逊色。虽然商人还是被高官士族蔑视,社会地位也不高,但民间却能够接受。那么状师,早晚也会像商人一样,不再被妖魔化。她琢磨着,如果她做得好,并不会扯父亲的后腿。 春大山虽然心里明白,脑子也好使,但到底性格耿直,不够圆滑,不够无耻,并不适合官场。但他有雄心,又是武官,比做文官的复杂度低,如果有银子做靠山,就能避开那些勾心斗角的麻烦。倘若运气好,渐上青云也不是不可能。她研究过,当今圣上用人不拘一格,英雄不问出处。若非有这样的天子,康正源也没有胸襟用她一个姑娘家。 当然,她会努力掌握合适的度,即不让父亲被她牵累,还要得到大大的好处。反正,就算她不做状师,像春家这种才脱籍的、没背景的、祖父做过狱卒的,在所谓名声上也不好听,照样被人轻视,倒不如让她成为刺儿头般的存在,那样一来,别人就算不提拔父亲,至少也不敢陷害。她越是难缠,越是鬼见愁,父亲和祖父就越安全。 想通顺了这些事,她就按部就班的准备起来。第一个要考虑的,还是房子,那是安身立命之所在。 为了说服祖父,她先得说服父亲。所以从外面回来后,她就一直守在邸舍房间的窗边,等着春大山回来。她的房间位置好,正好可以看到从邸舍门口出入的路。快到傍晚的时候,她眼睛尖的见到春大山在人群中的身影,那样的卓尔不群,很容易就认出来。 她立即跑下楼,截住父亲,到邸舍大堂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一边喝茶,一边密谈。虽然她没有说要开律师事务所的事,但把其他的好处和想法,掰开揉碎了、絮絮叨叨地跟春大山说了又说,包括买了个女仆,以及韩无畏送的两名护卫一直暗中跟随的事。春大山被说得心动,最后完全倒向女儿这边。 女儿说得对:银子就得花用才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