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侧身半跪着掀开车帘,容厌抱着睡着的晚晚从马车上下来,神情平静,气场也不吓人。 紫苏小心地看着两人。 容厌免了礼,将晚晚抱到寝殿之中,吩咐紫苏白术为她煮上醒酒汤。 他独自回了御书房,看着长案上堆积着的没有处理的奏折密函。 御书房中几盏宫灯一直亮着,他今日却还是觉得暗了些。 又让曹如意添了几盏灯台,他才垂眸一份一份处理过去。 狼毫蘸取朱砂,红色的批字铁画银钩,就像是鲜血凌厉写就而成。 他的皇位,也确实是鲜血堆起来的。 这些事务,他都太熟悉了,甚至批复时,他还能走神。 直到最后一册看完,容厌撂下朱笔,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漆黑的夜里,月光柔和,不明也不暗。黑暗中,他眼前偶尔会缭绕些许血红色的雾气。 容厌抬手捏了捏眉心,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才离开御书房。 停在往宸极殿和椒房宫的岔路片刻,他还是走向了椒房宫。 沐浴过后,他走近寝殿里间。 紫苏刚刚把晚晚唤醒,喂她喝完了醒酒汤,晚晚一沾枕头,便又睡了过去。 看到容厌过来,紫苏只留了床头一盏微弱的光,随后小心翼翼地领着众人退下。 晚晚睡梦中抬起手,搭在眼睛上方,又往里头翻身,背对着床下的灯光。 容厌看了一眼,便抬手挥灭了灯烛。 室内顿时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走到床边,躺到床榻外侧,和往日一样,将她抱在怀中,让她枕着他的手臂。 他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的账顶。 他眼前那些若有若无的雾气,此时铺开成了大片的红雾,月光照进来,红雾也依旧没有被驱散。 眼疾没好转多久,今日却又加重了。 曾经的暗室中,裴露凝心口喷出的血溅满他的眼睛,容澄死前眼中血红,死不瞑目,他受刑反抗时,咬断了数不清多少人的咽喉,那些血让他面目模糊,眼中尽是别人的血染就的鲜红。 他渐渐地落下眼疾,一到那种暗室里,情绪也极为易怒。 那次叶晚晚在暗室中为他挡箭。 头一回是别人主动为他受伤,粘腻温热的鲜血流在他手上,他眼疾无可避免地加重了一段时间,后来勉强控制住,这次,忽地又严重起来。 在宫外,她说那些话,让他又回想起她挡箭那时。 她告别的眼神,她到底为什么会那样看他? 从什么时候,他和她居然开始这样剑拔弩张起来。 她是他的皇后,是他亲手写下的圣旨,让她做他的妻。 她三番两次当着他的面看裴成蹊,到今日私会……他和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寻常夫妻,怎么会是他和她这般。 容厌感受着自己手臂上,她背对着他,沉沉睡着,他侧过身,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长夜漫漫,眼前如血海,他难以合眼。 - 清晨,晚晚渐渐醒过来。 她虽然醉了酒,却也及时喝了醒酒汤,此时醒过来,也不觉得头疼。 秋日的温度宜人,被衾之中的温暖包裹着她。 她懒散地想着,再睡一会儿也无妨。 她翻了个身,感受到自己身前还有另一个人,和往日一样抱着她,她习惯性地抬起手想要搭到他腰上,埋进他胸膛中。 手还没有落下,她忽然清醒过来。 容厌。 昨日,她和他算是吵了一次,他也终于对她露出了那么一点他的本性,他若是要对人下手,就是那么强势残忍,对谁都不例外。 她只是还在他忍耐范围之内。 晚晚正要将手收回来,容厌抬起手,将她悬在他腰上的手按下去,实实地贴在他腰间。 “不用怕孤。” 他按着她的手,力道不大,说出的话也温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