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手背冰凉凉的,仿佛有液体正在钻入静脉。她抬头,看到了纯白的天花板和挂得高高的、装着半壶水的吊瓶。 模糊的意识组成一个结论:她好像生病了。 生病了。 唐元并不觉得痛,只是浑身无力,好像空中有根无形的绑带把她束缚在了这里。唐元忽然想起了何梁,好想现在写一封信给他。唐元试着努力去动自己的右手,留置针的导流管里马上出现了回流的鲜血。针埋在皮肉里好痛。 她只能在脑中假想这封信。 唐元想说好多话,好比“何梁,我没什么朋友。我脾气很差,也很任性。但我不傻,我分的清谁对我好。你是我从小到大,遇到过的对我最好的人。我收回我的独立行动,我想回到你身边,依赖你。当一只蜗牛,永永远远居住在你为我筑起的壳里。如果你遇到了更好的女孩,把爱转给了她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又或者是“何梁,我现在正在一座孤零零的岛上,躺在一张孤零零的床上。我看到吊瓶里的液体在一滴滴向下,就好像我的生命也在一滴滴往下。我动不了了。只有你会心疼我,抱我。如果你现在听到了我的呼唤,马上过来接我好不好?” 唐元的脑子嗡嗡嗡的响,好像听到了那晚隧道之外的烟花,他给她准备的表白盛况。烟花声炸得唐元头快爆炸了,但她又好想忍着痛继续听下去。这是她一辈子不论哪个时刻回想起来,都会感到遗憾的烟花。 唐元的头越来越混乱,最终把这些扭扭曲曲的字符擦个粉碎。只在信纸上留下一句话: 何梁,我好想你。 她真奇怪。高考前夕,和褚品良纠缠那么难熬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为什么来到海岛生了一点病就变得这么脆弱了呢? 病房的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她的白衣就像粉刷好的墙壁那样。护士走近唐元,看见她苍白的唇色,摇头直叹,“以后记得按时吃早餐。奇怪,怎么会看上去这么严重。”护士手开始书写病历,对唐元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十号床的唐元女士,医生正在给您开药,请家属去药房拿一下吧?” 虚幻的信怎么能寄得出去呢。唐元微微抬起脖子,嘴里吐出微弱的呻吟:“我…我没有、没有家属……” “等一下。”忽然,一道男声响起,伴随男声的,是一具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身形,“对不去,我不算这位姑娘的家属,但是,是我送她过来的。” 唐元转头去看这个人,看到了他立体而陌生的侧颜,和披至脖颈的长发。 男生跟随护士去拿药,两叁分钟后回到病房,手上拎着一个装着几盒药的塑料袋子。他把药放到唐元身边时,唐元问他:“你是谁,我怎么了?” “我是车上的乘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