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判院,方镜很快见到了原告,工坊主常某。 常某四十多岁,身体颇为富态,他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方镜身边的秦氏,吓得秦氏躲到了方镜身后。 一名摇晃着折扇的讼师站在常某身后,方镜嘴角露出笑容。 帮着常某打官司的也是苏州府有名的大讼师,他名叫孙晖,和方镜也有过多次的交锋。 孙晖打官司的特点就是擅长拖字诀,他负责的案件都会要求判院反反复复开庭,他会提交又臭又长的文书,让主审的判官烦不胜烦。 方镜总觉得这案子这么熟悉,原来是孙晖主导的案子。 比如这么一起简单的案件,孙晖不仅仅提交了秦氏罢工的记录,还将工坊主常某这一年的账本全部当做材料提交到判院。 各种人证物证,足足堆的和小山一样,又反反复复开庭了五次。 这一次孙晖显然还想要用这套战术,他身后跟着五名学徒,每一个人都捧着比人还高的材料。 方镜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阴招了,他不屑的一笑,大步带着秦氏走进了判院。 何心隐穿着官袍,等到双方到场之后,一拍惊堂木说道: “开庭。” 首先是双方陈述自己的主张,孙晖将资料递交上去,接着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废话,大概就是县判院已经审理过了,秦氏的罢工让工坊主常某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必须要求秦氏赔偿之类的废话。 何心隐没有任何不耐烦,他一边看着资料一边批批改改,一边听着孙晖的陈述。 何心隐看的很快,如同小山一样的资料很快就看了一半,孙晖心中一惊,他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何心隐看向方镜,方镜立刻站出来说道: “大人,我方主张这银子不应该由我方赔偿,因为这场判卷让我方背负了巨大的压力,我们要求工坊主常某向我方赔偿二百两银子。”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看向方镜。 工坊主常某更是跳出来说道:“不可能!这个贱人让我受了损失!这一次一定要让她赔偿五百两银子!” “肃静。” 何心隐还在看资料,小山一样的资料已经快要见底了。 孙晖咬咬牙,拿出了他在一审判院胜诉的关键证据说道: “大人,这是秦氏和我方签订的契约,这是交了印花税的官契。这份契约上说了,一旦工坊发生损失,需要由雇工赔偿。” 方镜张开折扇说道: “大人,这是典型的霸王条款,无效契约。工坊有了损失要让雇工承担,那雇主赚了钱要分给雇工吗?” “长期以来,常某的工坊待遇低于苏州府的平均水平,工作时长也超过正常的工坊,秦氏这半年来一直矜矜业业的工作,是工坊中最勤奋的员工,却一直得不到公正的待遇。” “如果这案子就这样判了,那日后谁还敢对抗这些工坊主?那大都督《三经新注》中的‘民本’从何谈起?” 提到了苏泽的书,孙晖咬牙说道:“依法依律也是大都督说的,我方并不是打击报复秦氏,只是主张的正常赔偿罢了!” 这时候何心隐已经看完了所有的资料,他一拍惊堂木说道: “案件已经很清楚了,工坊主常某的契约无效,秦氏并没有故意破坏工坊的财物。之前的判决撤回,秦氏不需要承担赔偿。” 秦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连忙对着何心隐大呼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