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他想给曹小军打个电话。 他摸出手机,冰凉的食指来回戳着破碎的手机屏,好长时间才解开锁。他翻找到曹小军的旧号码,不抱任何希望地按下拨打键。 短暂的等待后,铃声自他身后响起。 倪向东拿开手机,惊恐惘然地环顾空房间,最后才确定铃声的来源。 曹小军的铃声是从箱子里传出来的。 箱子。 此刻他已顾不得警告,抓起桌上的暖壶大力砸下去,锁扣断裂。他看见一个男人像胎儿般蜷缩在木箱里,脑袋垂在胸前,痛苦的侧脸在屏幕的明灭之间若隐若现。 他一路上运送的正是曹小军的尸体。 窗外亮起闪电,将一切照得通明。 咔嚓。 他听见塑料盒被踩爆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突然间,倪向东明白过来,刚才那道白光不是闪电,而是手机拍照的闪光灯。 屋外有人在偷拍,拍他“抛尸”的证据。 可待他追出去时,窗外的偷拍者早已遁入黑夜,不见踪迹。 第二章 头发 孟朝刚把车停好,小八就擎着他那笔记本靠上来了。 “孟队,不好意思,您刚回去休息就给我叫回来了,实在是情况特殊——” “别您呀您的瞎客气,”孟朝睁大眼睛强忍住涌到嘴边的哈欠,“怎么回事?” “四楼的住户反映说自己家厕所下水道堵了,找师傅来修,结果从主管里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拖把布,肥皂头,塑料袋,还有——” “说重点。” “还有大量头发。” “头发?”孟朝拿起路上买的煎饼,大口咀嚼今天的第一顿饭,“管道里有头发这不很正常吗?” 小八的目光从笔记本上收回,半是同情半是无奈地投向孟朝,直看着他咽下嘴里的煎饼,才迟疑着开口,“还有头皮。” “嗯?” “掏出来的部分头发上连着头皮。” “连着头皮,”孟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啃了口煎饼,“摸排了?” “嗯,因为这种老式民宅上下共用一根排水管,所以我们分头逐层进行了摸底,六楼有个住户反映说自己老公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然后我们进行了详细检查,确实从厕所瓷砖缝隙里发现了疑似血迹的污渍。” “技术室的人到了吗?” “痕检和法医已经进去了,队里其他老人也上去了,他们让我在外面等您来。” “多长时间了?” “大概半小时。” “行,那咱也上去看看。” 孟朝刚走了两步忽然立住脚,转身打量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小伙子。 早听说队里要来新人,可他前阵子配合总局那边追查西郊杀人案,今天才算第一次好好认识。小伙子忒客气,逮谁都鞠躬,见谁都微笑,八颗牙跟展览似的成天挂在外面,所以队里有嘴欠的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八。 孟朝冲着夜幕中悬在自己头顶的大白牙愣了一会,感慨着果不其然。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童浩,您叫我小童就行。” “来多久了?” “不到一个礼拜。” “行,一会进去后少说,多看,机灵点。” “孟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大案了——” 孟朝急刹住脚,重新望向身后的牙以及牙的主人。 “童浩,我能理解你迫切办案的心情,但我必须告诉你,真实破案的过程不像电影里那么刺激过瘾,往往枯燥漫长,甚至带着点窝囊,所以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静下心来,顺藤摸瓜。破案要用脑子而不是大话,明白吗?” “明白。” “还有,牙给我收起来,哪有刑警天天乐得跟门童似的,犯罪分子都嫌你不专业。” 童浩闻言闭上嘴,强凹出一脸苦大仇深。 行吧,在队里熬几个大夜他就懂了 孟朝叹口气,把吃剩的煎饼往童浩怀里一塞,摆摆手招呼道:“走。” 二人来到六楼的时候,狭小昏暗的过道已经被看热闹的街坊围得水泄不通。 “多好个人,说没就没了。” “就是说,上个礼拜小曹还帮着俺妈搬煤球来。”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