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轻轻摩挲,想象着它一点点膨大,像是一朵待开的花蕾。 她是很能忍受委屈的,这份能力是漫长的、寄人篱下的日子赠予她的恶毒礼物,就像游泳,一旦学会便无法忘记,深深烙进本能里。她的本能就是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可泪还是落了下来。 吴细妹没来得及告诉倪向东,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了。 打掉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陈伯告诫过她,身子弱,不能再瞎折腾了。 她看着镜中尚未隆起的肚皮,呜呜哭着,哭孩子,哭自己,哭穷途末路。 院中响起急促的脚步,一道黑影猛冲了进来。 “你怎么了?” 曹小军手中提棍,四下张望。 “出什么事了?” 紧接着,他撞见她急于遮挡的身体,连忙别过脸去。 他慌乱地退出门外,打翻了摞在一起的洗衣盆。 待她整理好衣服走出来时,曹小军坐在门槛上抽烟。 两人都没说话,认识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这个男人的沉默。她勾勾手,问他要一只烟。 “你就别了。” 她不言语,伸手抢了根过去。 “反正要打掉的,无所谓。” 天光黯淡下来,门外响起孩童的嬉笑声,随脚步渐远。 “你想要这个崽,就留下吧。” “他说——” “不管他,”曹小军摁熄烟头,“肚皮是你的,看你怎么想。” “我一个女人家,又没读过书,也赚不了大钱,拿什么养?” 他站起来,夺走她嘴边的烟,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 “生下来,我养。” 第十四章 逆影 “再后面的,你们也知道了。” 吴细妹扭头看向窗外,两三只麻雀立在枝上,相互倚靠,避着北风。 “我踹了倪向东,跟小军好了。我们一路往北走,一路打零工。 “只要给钱、合法,什么活都接。脏的,累的,丢人现眼的,接,都接。 “体面和讲究是给有钱人的,我们不要脸,只要钱,为了天保,多一分钱,他就多活一秒。” 她住了嘴,探身朝病房张了张,枯黄色的曹天保裹在医疗仪器的塑胶管里,紧闭双目,像颗茧。 “曹小军为人怎样?”孟朝递过张纸巾,“这些年跟谁结过仇吗?” “小军是个好男人,说的少,做得多,疼人,顾家,这么些年,也没招惹过谁,男的,女的,都不招惹。” 她揩去腮上的泪。 “对天保也好,当自己的崽那么疼,跟我也扯了证,给了我们娘俩一个家。” “那倪向东是什么时候找上门的?” 她揉搓着湿漉漉的卫生纸,团成个球,再展开,皱巴巴的。 “大概,大概是两年前,20 年的时候。他俩突然在工地上碰见了,回家说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你和曹小军是 19 年到的琴岛?” “对,19 年来的,”她倚靠在走廊的瓷砖墙,仰着头,仿佛望向过去,“他白天在工地,我就去附近托管班帮忙,也干保洁的活。” “倪向东呢?”童浩在笔记本上画画写写,“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吗?” “好像也是 19 年。” “追着你们来的?” “不知道,他说是巧合,”吴细妹鼻子哼一声,“谁知道呢。” “你们没想过搬家吗?”童浩抻长脑袋,“你们仨这关系——” “啃——” 孟朝清了清嗓子,童浩赶忙换了风向。 “之前一路往北走不就为了躲开吗?”他盯住吴细妹,“这次怎么没走呢?” “想过,没走成。”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