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周。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麦芒刺破她的肌肤,她很后悔没带个镰刀来开路,但琅其实从未使用过镰刀,也不知道如何收割。 这没什么好值得羞愧的,早就没有人愿意种地。即便是这些专职农民,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操控机器来进行大规模的种植和收获。镰刀和锄头在博物馆的数量都要多于在田地中的数量。琅在前面尽量开路,让沃尔夫能好走一点。 沃尔夫一直沉默不语,不管琅和她说些什么都不怎么回答。她看起来情绪低落,心事重重。或许因为炎热的天气在其中作祟,又或许因为这条难走的路使人恼火,琅不想试图再去包容沃尔夫的坏脾气,声音提高了几度,不耐烦的说:“你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 沃尔夫还没回答,琅突然脚下一空,她没看清路,一不小心摔到一条干涸的水渠中。水渠并不高,至多叁米,可事情竟然那么不凑巧,水渠里堆着许多废弃的垃圾和机器,一条插在土里的钢管直接刺穿了她的右腿。她疼得眼冒金星,不禁大声咒骂起来。 “不是吧,怎么会这么倒霉……” 到了这个时候,琅反倒冷静下来。沃尔夫着急地站在土坡上面,不知道该怎么做。琅让她去找刚刚田野中的那个农民,问问他是否有代步工具。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补给里找出绷带和止痛药,咬紧牙关为自己注射了一剂吗啡。精神和痛觉一起变得迟钝,太阳如此强烈,汗水流入她的眼中,她的眼前一片花白。琅不敢就这么昏过去。她喘着粗气,想凭借自己最后的一点毅力将腿从钢管上拔出来包扎。但她高估了自己,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四肢渐渐失去知觉,她还是倒在了一片白光之中。 恍惚中,一双满是老茧的厚重的手将她扛起,有一股泥土的味道萦绕在她的左右。 等琅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身处医疗室。纳米修复机器在她的腿部进行运作,发出嗡嗡的声音。白色窗纱外的天空一片火红,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一旁,沃尔夫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双眼垂下去,又陷入她自己的思绪之中,她没有注意到琅已经苏醒。琅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沃尔夫这才抬起头,眼中有愧疚之情。但琅在她道歉前便打断她:“是我自己的错,不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怪丢脸的。” 沃尔夫还听不懂这样的玩笑话,她去叫那个帮忙的农民来。不久,一个皮肤黝黑中年女性?出现在门口,她看起来不到四十岁,因为成日在烈阳劳作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她身材矮胖,手臂很结实,后背宽阔,一看便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和亲切感。她一进来便絮絮叨叨的责怪琅她们不好好从田埂绕路,非要从地里走,又不小心,还踩坏了不少麦子。琅羞红了脸,像个小孩子一般安静地接受批评。女人一边检查琅的伤势,一边用衣摆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你们是金龙集团的人吗?” “是的,我们这次来是想检查一下这边的运行情况。公司已经叁周没有收到例行报告了。” “上个月下雷雨,闪电把通讯塔劈坏了。我又不会修理,所以失去了联系。” 琅紧皱眉头,这个借口相当站不住脚。农庄只是在蜂巢外围,又不是在别的星球,哪怕她 现在拿出手机,也能轻而易举地与公司联络。琅接着追问她怎么没有在农庄看见别的农作的人,女人支支吾吾,编织着蹩脚的谎言,说其他人都在农庄的另一侧劳作。琅决定先不追究这件事,她向女人道谢,感谢她把自己从废弃的水沟里救出来。女人笑得很得意,却谦虚的说这不算什么。 “得亏你们来了,农庄好多的设备都出了问题,之前反映过,但是公司一直说让我们自行处理。收割机坏得只剩一台了,浇灌管也不通,不知道是设备坏了还是水网断了。马上夏天就要过去了,只要下雨这些麦子都得烂在地里。能不能快点解决。” 尽管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依旧充满着谦卑和恭敬,但也掩盖不了她的焦虑。她不像是在谈论麦田,而是在谈论自己的孩子。琅当时以为她和那些拼了命要往上爬的普通都市人一样,只是担心收成不好会影响自己进入蜂巢。她出于对女人的感激,答应她自己很快就会解决这些问题。她让沃尔夫与女人一起去清点故障的设备,出于对公司财产的爱护,她会监督各项维修工作的进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