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再看秦放鹤时,就跟看个妖怪似的。 你他娘的才多大点儿啊,竟就开始写话本了? 狗日的,还写得那样香艳! 孙先生心中翻江倒海,秦放鹤也是波浪滔天。 他想过自己会掉马,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 终究是头一回干这个,业务生疏。 秦山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热出来满脑门子汗,也不确定是不是惹祸了。 到了这份儿上,我是不是该扛起鹤哥儿就跑? 百感交集的秦放鹤抬头,正对上孙先生那张同样百感交集的大脸。 孙先生面上迅速涨红,鼻翼也跟着煽动起来,“……” 他娘的,他娘的这小子一充做三,上回白骗了我那么些笔墨纸砚! 秦放鹤诡异地读懂了他的幽怨,干咳一声替自己分辨,“早晚都得用。” 摊牌了,不装了,“笑长生”是我,“川越客”也是我,当跑腿儿薅羊毛的,还是我。 怎么滴吧。 退货是不可能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吞咽打破死寂。 大眼瞪小眼的两人齐齐扭头,正对上要哭不哭的秦山。 “还,还能卖钱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谁写的重要吗? 能卖银子不就完了? 秦放鹤丢个他一个充满赞许的眼神,又看孙先生。 大局为重啊,买卖人咋还这么计较呢? 曹植五岁诵《左传》、《史记》,十岁写格律;王勃六岁能诗,九岁写《指瑕》十卷;骆宾王七岁《咏鹅》;甘罗十二为相……都是读书人,我九岁写个话本子不为过吧? 孙先生:“……” 一想到之前自己还好声好气说什么“两位先生”,他就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刮子。 丢人啊,多大年纪了,还差点给个小崽子骗了,真是……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将秦放鹤当成普通孩子看,寻了桌子,一边一个坐了,正儿八经论起买卖来。 秦山一点儿不敢放松。 他回忆着曾经街上看过的贵人出行的情景,努力仰起头,挺起并不宽厚的胸脯杵在秦放鹤身边,板起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威慑力一点。 孙先生抽空瞅了他一眼。 再挺胸,你也就是个鹌鹑崽子,哼! 你来我往之间就过去小半天,最后双方初步达成一致:应书肆要求,故事内容会比原计划稍长一点,相应的,稿酬也从原本的五两提高到七两。 期间笔者所需笔墨纸砚皆由白家书肆提供,完本当日,一手交稿,一手拿钱,不拖分毫。 商议已定,双方都松了口气,孙先生转头进去取契约文书,木着脸让秦放鹤签字。 秦放鹤细细看过,提笔签名,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日后再也不用这两种字体了! 看着签好的文书,孙先生终于获得一点微妙的补偿感,然后就听那小王八蛋又问:“不知章县共有多少人口?” 孙先生一怔,下意识说:“朝廷按户籍人口定上中下三县,分为万户、五千和两千。章县乃下县,想来在两千户以上,五千户以下。” 每户以三到九人最常见,取中间值算作六人、三千五百户,也就是两万一千人左右。 若照男女各半,一万多男性之中约莫三分之二是底层百姓,抛开识字率不提,单纯考虑经济条件,参与科举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所以说,章县内部话本的消费上限差不多也就三千余人,而每年的二十个秀才名额,也出自此处。 三千人,对二十。 何止百里挑一。 而案首只有一个。 三千分之一的概率。 见秦放鹤若有所思,孙先生没好气道:“不会又是你的主意吧?” 秦放鹤礼貌微笑。 你猜? 一看他这副游刃有余少年老成的熊样儿,孙先生就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这也是你家里的长辈问的?” 现在他对什么“我家里有个长辈”的说辞是半点不信了。 秦放鹤短暂的沉默了下,然后轻飘飘道:“长辈么,以前确实有过。” 以前有,那现在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