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想,他之所以能找到被约翰·普利藏起来的证据,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桐垣。 在首都星,恐怕没有人会怀疑桐垣,更遑论猜测她动手杀人此种极尽荒诞的论调,或许文明的外衣将人们的认知都固化了,沈昼不可避免地想起蕾妮的死,他又何尝不是被文明和秩序的糖果所蛊惑,人性的狡猾和残忍要远超过他们自己的想象。从这一点上来说,反而是雾海多了几分微妙的、荒诞的真实。 从霍姆勒荒原上走出来的桐垣可以杀了智光久让来报仇,身陷首都星的沈昼,却不能轻易地杀死谁,哪怕这个人有罪。 “斯语,”杜宾德夫人叫了一声,“你怎么了?” 王斯语如梦初醒般看向她,声音乏味:“没,没事……” “太累了吗?”杜宾德夫人和蔼地问,“不如你先去休息。” “不!”王斯语断然拒绝,“我没事,请让我留下。” 杜宾德夫人隐晦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道:“那就进去吧,我们进去说。” 会客厅大而空旷,似乎久不待客,冷清非常。杜宾德夫人回过身:“随便坐吧。” 她和王斯语坐在一起,沈昼在他们对面。 “按理来说我应该和你寒暄两句,”杜宾德夫人微笑道,“但我不想绕什么弯子,我想你们年轻人应该也很忙,没空赔我这个老阿姨浪费时间……沈律师,关于我丈夫的事,你有什么想问我,请尽管说。” 沈昼深吸了一口气:“麻烦您将当天现场的情况,您能回忆起来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尽管这些话杜宾德夫人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但她还是没有反驳沈昼的问题,平和地道:“宪历四十二年十月八日,我和我丈夫还有戴丽一起从中心城的家里出发,去往君赫酒店……” 她一直说了将近二十分钟,多年之后,她已经能平静无波地讲述出这件对于她来说噩梦一生的事故,可是过往多次,向无数人陈述过这件事,都没有让她得到任何想要的结果,那么今天呢? 沈昼听完后,神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是问道:“也就是说,杜宾德先生除了中途去过一次休息室之外,没有离开过宴会厅?” “是的。” 沈昼斟酌道:“您还记不记得,七点三十分除了杜宾德先生,休息室里还有谁?” “啊?”杜宾德夫人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当时宴会还在正常进行……” 沈昼抬起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动作,道:“您只管告诉我。” 杜宾德夫人皱着眉仔细回想,最后不是非常确定地道:“似乎还有……桐垣小姐。” “桐垣?”沈昼目光一凝,“她在总统先生之前还是之后离开?” “应该是之后。” “桐垣在休息室呆了多久。” “这……我记不清了,总之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她在,就坐在我旁边,这前后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沈昼又问:“陪着杜宾德先生一起去休息室的还有谁?” “还有一个秘书和一个保镖,但是他们都死在了那场事故里。” 杜宾德从休息室回来不久,安保团就监测到酒店附近有力场变化,然后宴会众人被要求撤离,撤离途中,发生激烈的交火,随后宾客几乎全都晕倒,救援队赶来之后,地下车库一条急救通道的安保全部死亡,而载着机甲的卡车,就是从那里进入。 再后来就是那场震惊联邦的大爆炸,爆炸之中,不仅杜宾德丧命,死无全尸,连带着君赫酒店一层、负一层都坍塌,后来从现场收集到没有记录基因编译码的血液竟然只有三份。 也就是说,刺杀现场潜入进来的刺客,只有三个人。 而这三人被证实是杜宾德议员时期的政敌的关联,所以杜宾德总统刺杀案被定性为政敌报复。而对于刺客只有三个人这件令人惊愕的、笑话一般的事,官方秘而不宣,成了永久的隐秘。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