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上的一众人依旧感受到了这段话里所蕴含残酷,当人类变成畸形的怪物,当人类丧失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认知能力—— 法庭上响起一阵唏嘘,唯有控辩双方对峙着,岿然不动。 咚! 法官敲下了法槌:“肃静!” 他看向宋询礼:“控方,请继续发问。” 宋询礼点了下头,继续道:“除了这起基因异变事件之外,锡林星还有没有发生过其他基因异变?” “我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的时间范围是——” “直到九月十八日下午三时。” “在这——” “是否可以认为,宪历三十八年九月十八日下午三时是你离开锡林星的时间?” 宋询礼的提问被拜厄·穆什打断,但楚辞的目光却未曾偏离半分,只是道:“是的。” “那么我有些好奇,”拜厄·穆什的双手交叠成塔的形状,身体微微前倾,这一刻他目光中透出的压迫感倍增,如同一道巨大的暗影般遮盖下来,而他的声音却出奇的轻柔祥和,好像不是在法庭上发问,而是讲故事,“我想在座各位,包括所有知晓这件事的联邦公民都同样好奇,锡林星已毁,宪历三十八年您应该还只是个孩子,是如何从这颗将要毁灭的星球死里逃生呢?” “我想宋检察官应该不会反驳我。”拜厄·穆什慢条斯理地将刚才压皱的衬衫袖口抚平,他低着头,眸光却从垂下的眼皮里后暼向宋询礼,“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关系到这孩子证词的可信度。如果您见到了基因异变,那么是如何在辐射雨天气、星球大气层损毁、街上还都是基因异变体的情况下,孤身一人离开锡林星的呢?” 法庭内的安静再次被打破,陪审团成员相互窃窃私语,法官不得不有一次敲下法槌维持庭审秩序,而直到这时候,楚辞才将一直盯着勃朗宁的目光移开。 他看向了拜厄·穆什。 拜厄·穆什朝他抬了抬手,如果放在法庭之外,这将是一个象征着友好的邀请姿势。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辞总觉得拜厄·穆什在观察自己。就像久别重逢,或者未曾相见但兴趣浓厚,他深海一样的蓝色眼眸中带着审视和兴味,从楚辞走进法庭的那一刻起就打量着他。 而就在楚辞要张口的一刻,宋询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在证人回答您的问题之前,穆什先生,请容许我纠正您刚才问题表述中的错误。” 楚辞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法官先生,”宋询礼清晰地道,“我必须提出反对,辩方竟然将未认定事实作为向证人提问的引导词,‘街道上都是基因异变体’这一表述实在有失偏颇,因为我们并不知道锡林星的基因异变到底是不是病毒性、有多大范围、造成了如何损害。并且按照证人所提供的证词,锡林星当时所发生的基因异变只是很小范围——” “我们姑且不论基因异变的实际情况如何,”拜厄·穆什道,“当时锡林星的恶劣环境不可忽视,大气层损坏、辐射雨不中断、港口航线完全停运的情况下,一个未成年小孩,怎样离开?” “还是说,”他轻飘飘道,“这根本就是谎言?” “穆什先生,”法官敲了敲桌子,“请围绕事实和证人证词发言,不要猜测。” “抱歉。”穆什微微躬身,然后再次转向楚辞,“请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楚辞看着他道:“锡林星是边境星球,星球上有很多走私船,就算官方港口航线停运,走私船也依旧可以发射。” “也就是说,您是乘坐宪历三十八年某一架从锡林星起飞的走私船,离开了锡林星,对吗?” “对。” “由此产生我的第二个疑问,”拜厄·穆什步步紧逼地追问,“既然您不是独自一人离开锡林星的,那么,锡林这颗被毁灭的星球,是否还有其他幸存者?” “我不清楚。”楚辞回答,“因为大气层辐射影响,走私船升空后主控系统受到干扰,进入宇宙时已经完全无法运转,所有人都进了逃生舱逃跑,我所在的那个逃生舱最后被联邦星舰‘钟楼号’所捕捞救济,钟楼号将我们送到了斯托利亚空间站。” 宋询礼接着他的话道:“法官先生,控方申请出示编号为004的证据,我们调取了当年斯托利亚空间站的进出港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钟楼号’进入空间站港口的时间;以及编号为005的证据,证人李崇的书面证词,证明林是被钟楼号救济,以及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