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海背着诊箱,又从二老爷房里出来,脚下踏着廊道碧色花砖。 二老爷除了积食,有几个老毛病,他索性一并给开方子。 倒把这二老爷惊了一回,喜出望外地佩服他医道高明。 ——二老爷本就是在试他。 为了他老娘? “二老爷这腿,学生还要再来用两回针。” “老朽残躯一切全托寿石先生,明后日便劳先生大驾。六弟那边,也要请先生看顾。” “不敢,学生本份。” 柳如海微笑,二老爷越是如此用心试他的医术,越中了南康侯的意。 人人都以为是二老爷身子不好。 望着檐间霜冻水滴,他寻思着,应该没错了,宋成明一再地使障眼法,一会儿是二老爷有病,方才连城和二老爷又说起,似乎六老爷也有病。 他诊过脉,二老爷不过是的小毛病。想来六老爷也差不多。 他在南康侯府里冷眼看着,怕是这两位老爷,都有点莫明其妙,不知道正房这位侯爷兄弟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 “请,柳公子。侯爷还在等柳公子。” 柳如海重新踏上外书房的廊,就看到了曹夕晚熟悉的身影。她系着黑红缎子出毛披风,往二门的月洞门里去了。 他一笑,她是没撞上他,否则必要警告他不要乱来。 “柳供奉。”秦猛斜踏一步,拱手,不着痕迹挡住了他的视线。 柳如海微怔,淡然打量他。 秦猛心中一震,这位年轻大夫,好森然的双眼。 难怪方才青娘子别的未提,偏偏只提醒了他一句: “我听说二管事说,侯爷今早突然小恙,若是请了姓柳的大夫,秦大人还请小心。” 她想着,二管事现在对她都不说实话。 侯爷突然生病,这不是真的吧。怕也是一个障眼法罢。 她懒得多管,毕竟她如今是太太房里的丫头。 侯夫人那里明摆着不喜欢她,不让她进府。她当然不能接近侯爷。这样才能讨太太的欢心。 她进了正房院子,从南廊下走,准备找找自己住的屋子,她娘说了把包裹和手炉都放在她屋子里了。突然嫣支从一间房里探出头,拉了她一把:“这里。” 她连忙进到廊屋里,拢了裙子就坐在炭盆儿前烤脚,万没料到,从嫣支嘴里听到了细柳的事。 侯爷与侯夫人新婚十天的时候,竟然吵了一回嘴。有人听到了侯夫人哭着说: “我就不让出来!就不!你疑心我好了!是我毒害她!药早就没了!” “咦,是细柳听到了?”曹夕晚吃惊。 嫣支连忙摆手,她们在正房前院的右厢梢间里,嫣支和曹夕晚分在一个房间。 她烘热了手脚。忙着翻出她娘放在这里的包裹儿,嫣支也过来帮她铺床。二人一张床,她和嫣支在床架子里凑头说小话。不叫外面听到。 嫣支压低了声音:“细柳她好背运,听到动静就去送热水,哪知道是夫妻吵架。就被侯夫人骂了。侯爷也恼了就在外间睡了。早上叫细柳侍候更衣的。夫妻两头都拿细柳作筏子吵嘴呢。那起子人看到这样子,岂有不乱传的?” 曹夕晚一连打听了这些天,终于打听到了这一个实在话。 “侯夫人向侯爷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毒害她?”曹夕晚铺好了床,套好了厚被子,坐在床里,她以帕掩嘴,微咳了咳。 丫头屋子里没有暖炕,但有炭盆儿,黑炭里幽蓝深红的火苗儿旺跳着。 “是不是你?”嫣支附耳,又倒了盏暖水给她,床头一个间红闪缎子包裹,柜上又一个蓝锦包裹,曹夕晚诧异提一只柜上的包裹在怀里,解开看,嫣支说,都是曹家吴大娘早放进来的。但她明明只有一个衣裳铺盖包裹。 “你看你,带了这么多药材。我本以为还是零嘴儿,你爱吃。但一嗅全是药材香呢。”嫣支坐在旁边,委婉安慰着她,“没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蓝锦布包裹确不是一包包药材,但含服的药片零嘴罐儿竟然十几只。全是圆肚子小口灰色陶罐儿,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口沿有双层方胜纹路的陶罐。因为柳如海的院子里就有几十只,全是他庄子里送来的干肉和咸菜。 如今全换成了药片、药团子。 嫣支探头嗅嗅,里面居然还有参片:“好细的工夫。你爹娘对你真好。怕是曹爹子替你弄的?不懂药材可弄不好。” 曹夕晚瞅她一眼。 嫣支也是家生子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