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姜莉看着她娴熟利落的动作,和盘子里白胖的馒头,听着她说的话,心里忽然一动。 问道:“你之前说遇到你师兄,发现自己可以克服恐惧了,那么……再想起那件事,心里还难受么?” 蒋思淮揉面团的动作一顿,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事。 不是梁槐景考校她问题,而是那一件让她最终决定离开临床的事。 它比梁槐景,还要早一点降临到她的实习生涯里。 第十五章 蒋思淮实习那一年,按照学校的规定,要在内外妇儿和辅助科室五个系统中轮转和学习。 蒋思淮去内分泌科是在三月,在去内分泌之前的二月,她在呼吸科轮转。 当时她手头被带教老师分了个肺癌的病人,很年轻的小伙子,才刚满二十岁,长得很白净秀气,这种白净和梁槐景的天生肤色不一样,他是病态的苍白。 面如白纸,蒋思淮虽然在肿瘤科待过,但一个月太短了,她还没来得及见过像这个小 依譁 伙子这么年轻的肺癌晚期病人。 病人也瘦弱,因为生病的缘故,话也不多,蒋思淮看着他,总觉得他连喘气都困难。 他被分管到蒋思淮手上,实习医生能做的事不多,无非是帮忙问问诊,签签字,还有在病人和家属与主管医生医生传递信息。 病人入院后常规完善入院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肿瘤已经侵犯到支气管,还出现了骨转移,常规化疗已经不可能。 老师告诉蒋思淮:“他也就是拖时间罢了,真可惜,年纪还这么小。” 蒋思淮愣愣的,仿佛看到了在他身体里肆虐的癌细胞正在具象化,慢慢变成恶魔和黑白无常的模样。 他在呼吸科住了一个月,蒋思淮每天都会跟着老师去查房,到床边问诊、检查、谈病情,看着他一点点衰弱下去,最后连去洗手间都起不来了,老师开了下尿管的医嘱。 陪护他的是他的母亲,一位很优雅很和蔼的中年女士,蒋思淮觉得她的气质很像董姜莉。 柔柔的,又很坚强,看到她时总是笑眯眯的叫她“小蒋医生”,跟她说谢谢。 但是蒋思淮却无意中撞见过她在卫生间嚎啕大哭。 她躲在隔间里不敢出去,生怕打扰了对方的哭泣。 蒋思淮那个时候每天都觉得心情很复杂,特别是看到他们母子俩互相安慰,还说什么等回家以后要做什么好吃的要去看什么人时,总觉得心里有种悲凉慢慢蔓延。 病人要做放疗,蒋思淮被老师打发去告诉告诉病人和家属放疗的时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尖锐的警报声。 护士从里面冲出来,告诉她:“36床大咯血了!快叫你老师过来!” 36床就是她分管的这个肺癌晚期病人。 她手脚冰凉的在病区里狂奔,刚冲回到办公室门口,就和里面出来的老师迎面碰上,又转身跟着一阵奔跑回病房。 跑到门口,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看到病人扣着储氧面罩,歪靠在床头,眼睛半闭着,抬手四处摸索。 抢救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的母亲跪在他的另一边床边,伸手握住他的手,叫他“安安”,应该是他的乳名。 蒋思淮在他咯出的一片暗红色里,看到他忽然睁开了眼,朝他妈妈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里有不舍,也有解脱,让天地顷刻间就没了颜色。 抢救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后,蒋思淮看着心电监护上的波形最终拉成一条平直的线,老师摇摇头,遗憾的宣布了死亡时间。 他的母亲抱着他的头,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哭声悲凉怆然,一边哭一边叫他名字。 这个画面最终成为了蒋思淮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患者死亡,却是第一次受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