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哪里不一样?他说他老了病了倒在床上起不来,女人力气小,扶不起他,只有男人才能扶他。 当时二妹都要气死了,不知道该骂自己的父亲蠢,还是怨这个世道,怨自己的性别。稍微想想都能知道,她们爸爸真得病的要死了,最后管他的只能是她们三姐妹,他的侄子会理他才怪。 他就像是一个装醉不醒的人,可能要死到临头的那一天才后悔,他执拗认为他那几个好侄子,才是老林家的根儿。 林雪霞做生意有钱了,她爸又求着她带带几个堂哥,知道傅魏开公司,跑运输,干工程,人脉广,来钱快,让她吹枕头风,给她堂哥安排油水足的采购工作…… 林雪霞不答应,他就带着她妈跪着求她,一边说还一边抹眼泪,说她又怀不上孩子,一个女人有再多钱都守不住,将来还是得靠林家的男人撑腰,让她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一番折腾后,堂哥有一个算一个送进了牢里,亲爸骂她心狠,是林家的罪人,林雪霞倒是觉得很畅快。 她的心早就冷透了。 连自己的父亲都这样,更何况其他的男人。林雪霞不觉得傅魏会和她一直在一起,终有一天,他也会想要一个儿子,想要传宗接代,他这种不缺钱的大老板,也不愁没有女人投怀送抱,还有漂亮的女演员想爬上他的床。 她跟傅魏算是事实婚姻,两人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孩子,据说孩子才是维系婚姻的良药。 林雪霞没抱希望能跟傅魏在一起多久,也许一年后散了,也许十年后散了,也许明天就意外散了,傅魏要是有了别的女人,名义上她连个糟糠妻都算不上。 她没等到散伙,只等到了傅魏意外生了场大病,林雪霞把很多事情都看开了。 傅魏手术成功后,林雪霞松口了,说等他身体养好,他们就领证结婚。 已经年满四十的傅魏当时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你终于答应嫁给我了?你们听,她终于答应嫁了我了……” 他的反应把林雪霞都给逗笑了,在她来看,她跟傅魏领不领证也没多大区别,他们的嫂子都喊多少年了,日子还不也照过。 傅魏却很重视。 他跟她说了,他以前打过仗,上过战场,当时他是连长,带着连里的战士冲锋,直到往后很多年,还能梦到那火焰枪喷射而出,梦到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而他们早已经埋骨青山,对他来说,活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赚的,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后代。 “铃铃铃——”傅魏给通体漆黑的单车打好气,从座包底下抽出块抹布,擦一擦后座和前面方向盘的浮灰,灰抹布从车铃铛上划过,带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他的动作利落,心神却未放在手头的事上,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双女人的凉鞋,还有凉鞋之上纤细的脚踝和一抹鲜艳的红裙摆。 清晨浅浅的光亮照亮了她脚下的土地,她的脚背像羊脂玉一样。 傅魏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了起来,即便没有抬头,他也能感觉到那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还不知道女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把单车擦了又擦,他的心神变得焦急起来,转过头,他没细看女人的脸,而当他看见她身上属于他的旧军装后,跟着呼吸骤停,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四周的空气很热,好像被一阵绵软的热流包裹。 女人的声音在他的前方响起,“傅老板,你房子卖了吗?我一个亲戚说想来看看。” 那声音里夹带了一丝幸灾乐祸,女人的视线好笑的盯着傅魏扶着的破旧自行车,目光转向林雪霞时,神情微微一愣。 “唉,看看这事闹得,你赶紧解决了吧,前会儿那一堆来讨债的,场面怪吓人的。” 她的话使得傅魏思绪回笼,原来在他的失神间,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女人留着稍厚的齐耳短发,微微挑染了一点黄,她的颧骨很高,脸部线条生硬,显得有些刻薄,人到中年发福了,穿着宽大的花绿裳,暗黄的脖子上一串不太圆润的珍珠项链。 中年女人也住这条街上,姓黄,大名黄红琳,街上人喊她红婶,家里有两间屋拆了出租给几个人,白天喜欢跟人打牌打麻将,小打小闹的赌一点,赢了心情好,输了乱发脾气。 红婶有个儿子,人到二十也不干正事,成天偷鸡摸狗游戏厅歌舞厅闲逛,红婶想给他找个对象,娶个老婆管管他。 仗着家里有点房,哪怕儿子烂泥扶不上墙,红婶心高气傲,不想自家儿子娶个外地女人,娶个本地附近村里家里有房的。 八十年代以来,她们这边搞城市建设,原本她们属于村民,土地田地都被规划成了城市用地,国家给了些补偿,也给她们统一规划搬新村,很多就用这些钱盖了房子,做点小生意,也有的一夜赌输了,做生意亏光了。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