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累了:“行。” 她点头起身,道:“农时误不得,收稻去吧,你们在山谷里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说完当真就走了,如果不是步履蹒跚、肩背佝偻,是真以为她半点儿不在意。 可卢婆子越是这样,卢大郎才越是害怕,心神不属的跟在他爹娘身后,看老两口麻木的一下一下割稻子,卢大郎好几回镰刀都差点落在自己手上,太阳每西落一点都让他觉得恐惧。 等农事歇了,回到山洞里,晚食都没用,卢大郎就给卢婆子跪下了:“娘,你再饶春娘一回吧,我以后把她嘴都堵着行不行?” 他这话一落,小山洞里的王春娘就看了过去。 王春娘怕吗? 一开始是怕的,可这会儿看卢大郎这样儿,看卢大郎又说要怎么关她怎么收拾她,心里却又莫名升起一种畅快来。 这是她的男人,如果上一次她还以为他是要救她的,这一次她还会信就是傻子。 卢大郎哪里是救她,不过是收拾了她才好自救,才不会被赶出去罢了,她早该看清的。 王春娘又冷静了,坐在窄床上歪靠着洞壁,看卢大郎跪着求那老虔婆,嘴角扬了扬,心里有一种扭曲的舒泰。 哭吧,求吧,都不是好东西,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受罪。 …… 卢大郎已经转而又求他爹了,车轱辘话转着的求。 “怎么饶?”卢婆子累了一天,一口水都不曾喝过,哑着声问他。 问了却也没指着他答,只叹:“老大啊,咱们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甚至是为自己的不作为去负责的,不能永远只求人家迁就你,宽待你,饶恕你,一次两次可以,可有句老话,可一可二不可三。” 她说到这里看向卢大郎身后大小五个孩子,拴柱几个还好,虎子十岁,最小的石头才七岁。 七岁。 可去岁的沈金也只八岁,便是现在,沈银也就七岁,沈铁,六岁?甜丫更不用说。 卢婆子合了合眼,喃喃道:“我也在为没管教好你们付出代价了。” 决定是早就下了的,卢婆子把孙儿孙女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最大的拴柱和铁柱身上,道:“你们怎么说,跟你们爹一样吗?再求我高拿轻放就这么算了吗?” 兄弟俩都没说话。 卢婆子掀了掀嘴角,不知道算不算欣慰。 她摸了条凳子坐下,道:“不跟你们爹一样求着我就好,沈金的话你们下午也听着了吧,当初他们爹娘不做人,他们兄妹几个是沈烈的亲堂弟堂妹尚且没被带进这山谷来,你们怎么就能是特例?一次两次的高拿轻放,还敢指着第三次?” “收拾收拾吧,等你二叔和三叔回来了,我再求一求大山,把你们一家人都送走。” 这话一出,卢大郎整个人都瘫了,原本一脸扭曲笑意看热闹的王春娘那笑意也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唰一下起来,两手扒在木栅栏上:“你说什么?” 卢婆子这才看她:“说让你们一家都走,你这么上蹿下跳折腾的时候没想过这一天吗?” 王春娘呼吸都重了起来:“你怎么敢?你不怕我把山谷的位置漏出去?” 卢婆子笑了:“原来是有依仗,所以这么敢折腾?放心,敢放你出去,就不会给你害人的机会。” 她看卢大郎:“你也这意思吗?” 卢大郎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娘,没有,我绝没有这意思,娘,是春娘不好,只把春娘送出去行不行,孩子还这么小,您怎么忍心啊。” 卢婆子听得这话,看了卢大郎一眼:“那你跟她出去?” 卢大郎一下子就哑了。 卢婆子已经不想再看他,转而看拴柱几个:“你呢,拴柱?” 拴柱视线一直在他爹娘脸上两回,看着两人,听着他们说的话,像已经完全不认得那两张脸一样,被他奶看着,才回过神来,道:“奶,我没有。” 卢婆子点头:“没有就好,窝窝囊囊缩在这山谷里容易,但你们兄妹几个这一辈子脊梁都再也抻不直了,我最后问你一次,是想缩在这山谷里头保着命,还是走出去,给你自己和你几个弟弟妹妹把压弯的骨头再长直的机会?” 小的几个并不能听懂,拴柱却知道他奶的意思,他看看身侧的几个弟弟妹妹,点头:“我听奶的。” 卢婆子眼眶有些酸,唇角抽动了动,露出今日下午至此时唯一一个勉强算得上是笑的东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