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摸不清头绪。 “君所言确为实情?”他禁不住问道。话出口便感到后悔,所幸雍檀并未放在心上。 “千真万确。”雍檀托起杯盏,将盏中热汤一饮而尽,想到送信人口述以及信中所写,脸上不由得挂上微笑,“公子珩得国人拥护,晋人盛赞其英明睿智,忠孝大义,事情绝对不假。” 越国大夫默然不语。 雍檀言之凿凿,可见公子珩掌权合乎礼法,绝对同谋反篡位扯不上干系。 公子珩雄才大略,以雷霆之势完成权利更替,避免长期纠葛内耗,于晋国而言是一件幸事。 于他国而言,本就是大国的晋,威胁性变得更强。哪怕双方是盟友,盟誓多年,越国也需警惕一二。 “如此,先要道一声贺。”越国大夫态度真诚,表情完美到无可挑剔。 “谢君之言。”雍檀微笑回应,同样不失礼节。 两人再度把盏,面上笑意盈盈,言语甚欢。心中如何想,唯有自己才最清楚。 车辆卸载完毕,主簿入厢室禀报。 雍檀有事需要处理,越国大夫知趣地起身告辞。 “慢走。” 雍檀起身相送,两人在门前话别。 越国大夫返回下榻处不久,晋侯离国及公子珩掌权的消息就传播开来。 驿坊内议论纷纷,楚国使臣尤为焦心。 “定要速报君上。” 确认消息属实,楚国大夫提笔写成书信,派人连夜出城飞驰归国。 其余诸侯国的使臣有样学样,接连给国内送信。 随着一匹匹快马飞驰出上京,晋国生变的消息传遍各国。林珩渐为诸侯所知,从默默无闻摇身一变,以英才伟略闻名天下。 上京宫内,执政突然觐见。 “罢乐。” 天子遣散歌舞,挥退妻妾美人,翻开执政带来的竹简。 侍人恭立在阶下,时刻关注天子动静,动作小心翼翼,不敢露出半点痕迹。 数盏半人高的铜灯立在殿内,铜铸的人俑托起灯盘,盘中并非灯芯,而是儿臂粗的牛油火烛。火烛里混合香料,燃烧时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烛光跳跃,照亮金碧辉煌的大殿。 天子手捧竹简,看清里面的内容,神情变了几变。 他猛然扣上竹简,隔着桌案抛到执政脚下,起身咆哮:“亚公,我从你言放归质子,如今来看,分明是纵虎归山!” 竹简摊开在地面,赫然写明晋人暴动,驱逐国君,拥立公子珩诸事。 肃州生变的细节字字清晰,甚至推断出背后由公子珩推动,整件事极可能是他亲手布局。 面对天子的怒火,执政泰然自若。 他不慌不忙上前半步,弯腰拾起竹简。卷中内容是他亲笔所写,根据情报揣摩,同真相相去不远。 “陛下稍安勿躁。”执政登上台阶,又将竹简放到案上,劝说道,“公子珩有谋略手段,一举掌控大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天子怒火难抑,对执政的话嗤之以鼻,“他在上京不声不响,毫不出奇,骗过你我的眼睛。回国后有此作为,这般心计性情,岂非心腹大患?!” 天子仍记得林珩在冬日落水,自己的儿子是始作俑者。林珩无能平庸且罢,如今展示出能力,记仇势在必然。 长虺成蛇,猛虎在侧,如何不令他寝食难安。 “陛下,且听臣一言。”执政侧了一下头,避开天子咆哮时喷出的口水。待对方气喘吁吁落座,才慢条斯理开口。 “公子珩固强,终究年轻。此番动作震慑人心,却也会为人忌惮。” “你是说?” “晋越同盟,两国与楚世代为仇,迟早将有国战。一旦分出胜负,同盟必不复存在。晋同邻近各国亦有摩擦,有强敌在侧,诸国岂能不防备一二?” 殿外狂风骤起,呼啸着敲打门窗。 砰地一声,窗扇被风荡开,重重拍打在墙上。 冷风灌入室内,卷动燃烧的烛火。火光撕扯摇曳,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瞬间蹿高,险些点燃垂挂的丝绦。 侍人转身关窗,动作稍有些慌乱。 执政扫过去一眼,天子眸光微闪,当即挥手命人退出殿外。 “退下。” 侍人不敢违背,弯腰退出殿门。 待门扉合拢,殿内仅余两人,执政才继续开口:“四大诸侯多年平衡,骤然打破将会如何?陛下可静观时日,待到时机成熟,自能再施以离间,则诸侯自相征伐,上京安枕无忧。” 执政面容清癯,长眉耷下眼角,不见慈祥仁和,反而蛇蝎为心,尽显阴狠毒辣。 听完这番话,天子骤然冷静下来。他双眼微眯,凶狠之色一闪而过,终化为一声狞笑。m.bjzjnf.Com